黛玉很快就知道父親的手腕了。
榮國府為迎接林如海進京,特意挑了個天氣涼爽的日子,設宴款待林如海父女。
男客那邊觥籌交錯,女眷這邊黛玉坐在賈母身旁。
因賈政要求,原想混入女眷的寶玉,被拎到外頭去了。
宴席之后,林如海直接向賈赦與賈政說:“二位舅兄,借一步說話。”
“大舅兄,我聽說璉兒一向打理府上事務,不如叫上他。”林如海更是特意點了賈璉。
三人落座,氣氛卻不再是宴席上的輕松隨意。
林如海面色沉靜,目光如炬,他從袖中緩緩掏出一本薄薄的冊子,輕輕放在桌上。
“二位舅兄,這本冊子,乃是小弟偶然所得,不敢私藏,特來請二位過目。”林如海的語氣平靜,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嚴肅。
賈赦與賈政面面相覷,不明所以。賈赦狐疑地拿起冊子翻開,只看了幾頁,臉色便驟然大變。
賈政也湊上前去,待看清冊子上的內容時,一張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這竟是冷子興那古董鋪子的往來賬目!
而更讓他們驚駭的是,賬目里赫然記載著多筆“寄賣”和“典當”,細看之下,赫然列舉著幾件他們賈府里原有的器物,甚至還有御賜之物。
“這……這怎么可能?!”賈赦手中的冊子幾乎要拿不穩,他猛地看向林如海,眼中滿是震驚與憤怒,“冷子興這廝,竟敢做出如此勾當!”
林如海輕嘆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與痛心:“本來這事兒,我不當管。畢竟是二位舅兄府上的家務事。但二位舅兄待我素來極好,如今我既在京城為官,便不能坐視不理。府內有這樣膽大包天的蠹蟲,我實在不忍袖手旁觀,任由他們掏空府邸。”
“好哇!這個冷子興!”賈赦頓時怒火中燒,他猛地看向賈政,厲聲喝道,“我可記得,這冷子興,是弟媳婦陪房周瑞家的女婿?!這事兒,只怕小不了啊!”言下之意,直指王夫人。
賈政氣得臉都白了,他萬沒想到,自家內院竟藏著這樣的丑事。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大哥放心,我定會回去問清楚內人,給大哥一個交代!”
就在賈赦與賈政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立刻回去興師問罪之時,賈璉卻在接收到林如海意味深長的眼神后,心領神會。
他深吸一口氣,趕緊開口道:
“父親,二叔!這事兒只怕不能打草驚蛇。若貿然聲張,只怕那冷子興會立刻將那些贓物轉移,甚至可能畏罪潛逃。倒不如先暗中拿住了冷子興,審問清楚,將所有贓物追回。至于嬸娘那兒……到底是一家人,處理起來怎么都方便,也免得家丑外揚,鬧得闔府上下不安。“
賈璉這番話,既考慮到了實際操作,又替王夫人留了顏面,同時還暗示了“一家人”的內部處理方式。
林如海贊許地點了點頭,對賈璉的表現頗為滿意:“璉兒這話很是。國公府鬧出內賊,傳揚出去,只怕會引人笑話。此事還是低調處理為上。既能清理門戶,又不至于影響賈府顏面。”
賈赦與賈政交流了下眼神,都覺得這么辦妥當。
得了父親叔父允許,賈璉雷厲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