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漫,讓陳硯喉嚨更難受,又連著咳了好幾聲。
朱氏族長咬牙切齒地看向不遠處礁石上正被人攔著的朱子揚,怒聲咆哮:“朱子揚你個狗東西!當初你生出來,我們就該把你丟茅房淹死!”
朱子揚如遭雷擊,整個人呆住,雙眼無神地看著那舉著太公牌位靠著繩梯而站的族長。
那些朱氏族老們也靠近繩梯站好,看向他的雙眼仿佛都在噴火。
“我朱氏一族怎么出了你這么個東西。”
“朱子揚你快來炸我們,把我們全炸死,把太公牌位炸成碎塊,來!”
“老子活夠了,朱子揚你趕緊殺了我。”
“你這畜生還記不記得自己姓什么?啊?!”
那些話語仿佛一把把鐵錘,將他一寸一寸地往地里錘。
他的雙腿好似已經被埋了起來,讓他動也動不了。
他姓朱的。
他是姓朱的。
他打的是陳硯,不是太公的牌位,也不是族長族老……
這一刻,朱子揚仿佛想起自己年幼時,因為偷吃了鄰居家的一只雞,被隔壁攆著整個村跑,村里人就說他小小年紀偷雞摸狗,長大了肯定不是好東西,以后要給朱氏丟人。
族人的指指點點,讓尚且年幼的朱子揚悲憤無力,當時的他就暗暗發誓,長大后一定要有出息,一定會光耀門楣。
他很努力,他從一個小兵一步步爬到了參將的位置,他足以自傲了。
可是為什么他都是參將了,族人不以他為豪,還是這般責罵他?
到了此刻,他已經是參將了,被族長族老大罵,他已經如同犯了錯的孩子般無力。
他這些年的努力好像一文不值。
朱子揚雙眼漸漸模糊,他咬緊牙關,想要壓下情緒,再向前看去,那些老人一個接著一個登島,凡站在島上者皆要自報身份。
朱氏、黃氏、張氏、鄭氏、彭氏……
“兒啊,歸鄉吧!”
“太公來接你們歸鄉了。”
“陳大人是好官,會善待你們的,別為那個王爺賣命,那個王爺不是好人吶。”
“兒啊,族里等著你們歸鄉祭祖,降了吧……”
“兒啊,你們爹娘日日夜夜盼著你們,你們要活著啊。”
“有陳大人在,我們松奉會好起來的,咱們骨肉團聚吧。”
老人們或端著牌位,或拄著拐杖,將陳硯圍在中間,一步一步蹣跚地迎著炮口走來。
海風將老人們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那滿頭的枯發在半空飛舞,臉上的褶皺勾勒出長者的慈愛,聲聲呼喚著子孫們。
那些士兵們渾身顫抖著,往常拿慣了的刀在此刻仿佛有千斤重。
淚水漸漸爬上了年輕將士們的臉龐。
“鐺!”
一把刀掉到礁石上,被撞得彈起來,再次落下,顫抖片刻才停下。
“鐺……”
“鐺……”
“鐺……”
士兵們的手紛紛松開,那一把把刀與火銃掉落在地上,宛如要鋪成一條歸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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