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些官辦工坊的競爭力很快就不足,比如現在江南的織造局已經自己不織造了,連皇帝登基時候的龍袍,都要花錢承包給民間制造。
而景德鎮的御窯廠的技術也被私窯超過,已經出現官窯不如私窯的情況。
這些都是國家財政的細枝末節,但是鹽不是。
鹽是國家財政的重要部分,官營鹽鐵是從春秋戰國開始就有的政策。
鹽稅無論怎么敗壞,都是國家財政的重要部分,這是絕對不能放棄的。
果不其然,茅寬說完,就有一名中年儒生站出來反駁。
“湖廣儒生桓遠,參見陛下!”
桓遠行禮完畢,開口說道:
“朝廷鹽法敗壞,都是這些奸商所致,如今私鹽泛濫,更有那鹽梟公然販鹽,專營一府一縣之鹽,所得之利又用于聚嘯人馬,儼成豪梟!”
“鹽法敗壞,都是因為這些奸滑商賈為禍,若是開放鹽禁,則于朝廷無一利,于黎庶無一利,唯利商賈!”
“剛剛茅生的言論,是嫌江南只有一個張士誠嗎!?”
這下子,整個南方省份的儒生大嘩!
張士誠,和太祖朱元璋爭天下的,他的職業是鹽梟。
很顯然這段話就是誅心之論了。
果然桓遠這么說了,皇帝的臉色也有些難看了。
接下來就是雙方輪番上臺辯論,逐漸就變成了兩派。
南方要求開放官營,解開各籍的限制,均平稅賦。
北方要求恢復開國的制度,嚴肅戶籍限制,除了官籍、民籍和少數軍籍外,禁止其他戶籍參加科舉考試。
而湖廣等幾個省還有別的要求,由于湖廣周圍的江西、南直隸都是科舉大省,也是鄉試最難的地區,所以這些地方也有不少科舉移民。
江西和南直隸的一些讀書人,會想辦法掛在湖廣進行科舉,特別是以湖廣南部地區最為嚴重。
湖廣的賢良文學還要求加強戶籍制度,禁止百姓隨意流動,對掛籍注籍的讀書人嚴厲打擊,最好恢復保甲制度,禁止百姓隨意離開原籍。
看到如此紛亂的場景,整整一個上午過后,雙方已經提不出新的觀點,隱約開始轉向地域攻擊了,這時候張居正清了清嗓子發話了。
“奉陛下口諭,此次四民之爭起自翰林院蘇澤,此番議論也理應由你而終。”
眾人看向官員隊伍中的蘇澤,只見被點到名的蘇澤一臉的平靜,在被張居正點名后拱手出列,接著就穩步走到了下方的會場中。
何心隱瞇起眼睛,看向會場中的蘇澤。
他對蘇澤也算是仰慕已久了,如果不是蘇澤,他也想不到辦報這個辦法來傳播自己的想法。
《新樂府報》幾乎就是山寨《樂府新報》做起來的,從無到有創造這一切的蘇澤又是怎樣的天才?
除此之外,何心隱也支持蘇澤的很多奏疏,比如蘇澤的邊關政策,再比如他請求朝廷開港的海貿政策。
但是何心隱不喜歡蘇澤“諂媚”皇帝,請罷早朝和上元燈會,何心隱認為會助漲皇帝的私欲,然后天下官員為了滿足皇帝的私欲就會殘害百姓。
總之,何心隱對待蘇澤的態度很矛盾,欣賞他的才華,又不信任他的人品。
蘇澤行禮完畢,這才說道:
“士農工商,皆是陛下子民。陛下猶如萬民之父母,子女盡孝于父母,父母也要養育子女。”
“養育子女,曰養,曰育。”
“養者,保萬民生計,黎庶口腹之安。”
“育者,曰教,父母之愛兒,盼其成材,盼其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