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寬從山西會館中出來。
范寬是受雇于大同范氏的一名山人,他離開會館就來到了范氏的糧店中。
糧店的掌柜將范寬迎接到了店鋪后的庫房,看著庫房內堆積成小山一樣的糧食,范寬問道:
“事情怎么樣了?”
“《新君子報》那邊已經打點好了,接下來幾期都會報道城外雨災的事情。”
范寬點點頭,他又問道:
“其他店鋪都沒問題吧?”
掌柜的立刻說道:
“范先生,這京師糧商就這么多家,大家都是同氣連枝的,商議好的事情怎么可能反悔。”
“只等報道出來,各家店鋪就放出缺糧的風聲,等糧價拉高后再拋售。”
“這又不是第一次了,大家都有默契。”
范寬這才算是寬了心,他說道:
“買賣難做,東家已經因為登遼海輸丟了一大塊生意,大同那邊的販馬買賣也沒法干了,這糧食的事情一定要辦好。”
范寬嘆了口氣。
大同范氏是晉商四大家之首,卻承受了最大的損失。
首先是蘇澤首倡的登遼海輸,搶了范氏在遼東路上運輸的生意。
緊接著就是邊關政策的進一步收緊,在戚繼光擔任山西行都司都司,王用汲擔任大同巡撫后,整個大同的走私行業都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往年范氏向草原走私鐵器,換取馬回來賣的生意徹底做不成了。
準確的說,從草原上帶著馬回來賣,戚繼光不管,但是走私鐵器乃至于火器去草原,一旦被抓到就是全部沒收,走私軍火更是會被全員砍掉腦袋掛在大同城門上,現在晉商四大家族都不敢繼續干了。
可不運鐵器,又能拿什么換馬?
范氏的兩大支柱產業受損,只能在其他地方找補。
范寬串聯京師其他的糧商,商議利用雨災哄抬糧食價格。
這次范寬用了新的方法,利用報紙的傳播力,渲染城外災情,制造災民入城搶糧的恐慌。
如果這一套真的能成,那大同范氏就準備在京師也辦一份自己的報紙。
范寬就是為了這個新報主編的位置,才這么積極奔走的。
除了哄抬糧價之外,京師糧商還有另外一個要求,就是要攔住太子的商鋪從事糧食買賣。
前些日子,東宮的商鋪開始賣米的時候,可把這些糧商給嚇壞了。
糧商聯合起來操縱糧價,最怕的就是有人低價砸盤。
太子和別的糧商不同,不可能被拉入這個糧商團伙的。
糧商用商業手段,將太子暫時擠出了京師糧食市場,但是這些糧商還是不放心,又請來范寬想辦法。
于是范寬想到另外一個辦法,他幫忙游說了五門巡城御史陳景,陳景拿了糧商的錢,想了一個釜底抽薪的辦法,上疏彈劾太子,請求陛下將東宮產業收回。
這次的事情辦好了,范寬就可以慫恿范氏在京師投資辦報了。
范寬覺得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時候。
——
皇后宮中,朱翊鈞對著自己的嫡母陳皇后叩拜行禮后說道:
“母后金安。”
陳皇后疑惑的看著胖鈞。
這位陳皇后是個存在感很薄弱的皇后。
陳皇后無子,又因為勸諫過隆慶皇帝不要沉迷女色,被皇帝下旨搬離了中宮,相當于流放冷宮。
但面對這個在裕王府邸共患難的發妻,隆慶最后還是沒舍得廢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