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通過了安檢傳送帶,安檢員在催促是誰的行李趕緊拿走。
楊超躍知道是在說自己,慌忙從江陽懷里離開。
用氣聲說了聲:“上車了給你發微信。”
最后一個字說出來,尾音突然啞掉。
清嗓子掩飾哽咽。
扎起的高束馬尾隨著肩膀抖動晃動。
通過安檢,取到自己的行李后,她轉身看著江陽還在安檢過道外,駐足望著她。
見她看過來,就舒展笑容揮手。
楊超躍倒退著走,目光粘在江陽臉上。
撞到其他旅客也不回頭。
送趙妗麥上了到沈陽北的高鐵,自己上了去漢口中轉的高鐵,坐在座位上,看著窗外飛快掠過的景色。
看一眼手機上的聊天記錄。
剛上高鐵時,給江陽發了自己上車的消息。
江陽回了四個字:[“一路順風。”
在微信上和江陽調侃幾句,楊超躍滾燙的臉頰,才逐漸恢復正常的溫度。
以往每次春運回家,也是一個人。
這次很不適應。
自從成為陽哥的員工,第一次自己會有一段時間,陽哥不在身邊。
同時也是第一次獨自一人坐高鐵回老家。
明明以前都是一個人,現在卻害怕沒有他的旅程。
以往都是在汽車站,搭乘回鹽城的大巴車,出站就能看見爹爹騎著那輛鈴木摩托,在車站口等自己。
高鐵進入隧道,耳壓有輕微變化。
窗外的川渝地貌,一下子變成看著窗戶的自己。
沒有用老舊拖鞋的書包和蛇皮袋裝行李。
用的是外交官鋁合金拉桿的行李箱。
以往回老家,身上連三千塊錢都拿不出來,現在銀行卡里有三萬元的存款。
聽不見汽車站售票員磕著瓜子喊‘鹽城差一位’急促聲。
穿著制服的高鐵乘務員,推著銀色金屬餐車,語氣輕緩的售賣盒飯。
記得去年這時候,自己坐大巴回家,有民工兄弟把蛇皮袋塞進行李艙,發出疑似活禽的叫聲。
小孩在最后一排吐奶,塑料袋沒接住流到座椅縫里。
一到服務區,乘客們蜂擁下車去衛生間。
抬頭看去。
行李架上的行李箱整齊統一斜放。
洗手間電動門噗嗤氣壓聲。
楊超躍偏頭,用氣聲,對車窗玻璃里反射出來的自己說道:“明年會更好的。”
下午抵達鹽城時,從出站口出來,沒有看見爹爹。
楊超躍給爹爹打了一個電話才知道,爹爹習慣性的跑到汽車站去接自己了。
拖著行李箱,拒絕好幾個招攬客人去濱海的黑車司機,在路邊等爹爹。
掏出手機,嘴里呵著白氣,給江陽發一段語音消息。
告訴自己到家了,報個平安。
順便講自己坐高鐵從霧都離開的路上,列車穿行在渝中半島時,看見嘉陵江與長江交匯的鴛鴦鍋奇觀有多好看。
和麥麥的聊天有多有趣。
還告訴江陽藝考的時間,要江陽別耽誤了。
微信語音最多發一分鐘。
這段語音已經說了有50秒,楊超躍手指無意識卷著發梢。
眼睛盯著語音描述進度條,瞳孔隨秒數增加微微放大。
瞥見倒計時快要結束,手指攥緊衣角。
嘴上閑聊的話沒有停下,語速加快但聲音變輕,最后像怕被聽見又怕聽不見,說了兩個字。
“想你。”
兩個字黏連成零點五秒的氣音,幾乎合成一個音節。
五十九秒的語音里,藏著零點五秒的真心。
我到家了,我很好,只是有點想你。
說完立刻鎖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