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字發消息:[“我昨晚睡覺不小心碰到手機了可能是,我沒事媽媽。”
后面跟著一個擁抱的表情。
手指在屏幕上懸停顫抖。
收到媽媽的回復:[“沒事就好,媽媽可擔心死了。”
緊接著是媽媽的一條語音消息,魔都腔調很濃:[“儂在北平還好吧?能給我回一條語音消息嗎?”
他發語音消息前刻意清嗓子,聲帶擠壓出虛假的明亮音色:[“我過得蠻好的,每天都很開心。”
媽媽文字消息發過來:[“過得好就好,今天早晨可把我嚇壞了,聯系不上你,給你打了那么多電話,是不是把你吵醒了,不會生媽媽的氣吧。”
[“我有啥子好氣的,儂不要擔心我,我樣樣都蠻好的。”
語音消息發過去后。
他嘴角抽搐般下垂。
每一次發作的癥狀,都是壓垮他的稻草,媽媽的每一條消息,都是拉回他的繩索。
和媽媽聊了一會兒。
熄滅手機屏幕。
低頭看向自己還在微微發顫的手腕。
他忽然抬手,咬自己的手腕。
牙齒先試探性輕抵皮膚,突然發狠咬下。
咬出齒痕,試圖用疼痛來對抗自己的軀體化癥狀。
也用疼痛證明自己還活著。
因為能想象到,如果有一天,自己沒控制住,離開這個世界,媽媽一定會特別難過。
皮膚滲出血漬。
不知道是在藥物作用下,還是在疼痛刺激下,手腕顫抖有所減緩。
他對著傷口輕笑,笑著笑著變成缺氧般的抽氣。
癥狀有所緩解后。
忽然聽見腳步聲。
他偏頭向天臺入口方向看去,看見江陽邁步進來。
穿著灰藍色的牛仔褲棉服,領口磨出白邊。
內搭一件起球的藏青色高領毛衣,領子松垮變形。
褲子是黑色滌綸休閑褲。
膝蓋處洗得發亮,褲腳磨成毛邊。
腳上穿著仿匡威帆布鞋,臟得像很久沒有洗過。
前額有著油膩板結的劉海。
眼周有青黑色的眼袋浮腫,下眼瞼泛紅。
額頭,鼻翼泛油光,臉頰兩側干燥起皮,是長期失眠,作息不規律,內分泌紊亂的癥狀。
服裝是江陽找辦公樓里的人臨時買的,妝容也是臨時化的。
目光對視上的那一瞬,他微微錯愕。
因為那是一雙,對生活毫無希望的眼神,這雙眼神,自己經常看見。
和鏡中的自己,一模一樣。
注意到江陽的手腕,也在發顫,佝僂著背,肩膀偏歪,嘴唇干澀,同樣是抑郁癥軀體化的癥狀。
目光和他對視一瞬,就掠過。
看著他身后,空空蕩蕩的天臺。
他咬手腕的牙齒緩緩松開。
下頜仍保持緊繃。
佝僂的背不自覺地挺直幾厘米,直勾勾的盯著江陽,臉上帶著笑,試圖打個招呼:“吃飯了嗎?”
聞言。
江陽目光看過來,笑道:“吃過了,你呢?”
“還沒呢。”
短暫的沉默。
看見江陽的步伐沒有停下,他努力的組織語言。
本就不善言辭,和陌生人說話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
別人看不出來江陽的想法,但他能看出來,江陽想死。
未必是主動想死。
而是在抑郁癥軀體化的控制下,不想活下去的念頭越來越強。
“長得挺帥的,感覺你很面熟,我們說不定見過,能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嗎?”
擠出一句話。
放緩步伐,向江陽走去。
“哥,好老套的搭訕套路,我不搞基。”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
“我叫江陽。”
江陽笑著應道,步伐略微放緩,沒有停頓:“你叫什么?”
“我叫喬任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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