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臉上,是沉冷淡漠,是心不在焉,是所圖明顯。
顧迎清站在光里,他的眼神似無形的手,一點點把她扒光看凈。
她被看得心慌失措,又慢慢在他的目光里找回理智,理清思緒。
至少說明,養老院今晚這一關,應該是平安過去了。
程越生忽然關了遠光,車子熄火,靜靜停在那里。
顧迎清明白,她還有一關沒過。
她回了院里,看門的大爺看她進來了,伸出頭問她:“小清,咋樣了?”
顧迎清朝他一笑:“沒事了。”
張院長也沒回家,還在辦公室里等消息,顧迎清去敲門。
張院長親自來開的門,要不是顧迎清讓所有都等在院里,不要出門,她肯定會出去一起面對。
“迎清,是不是沒事了?”
顧迎清點頭,撒了謊,“我下午之所以那樣說,是因為我朋友出面去談了,還未談妥,現在看來應該是沒問題了。”
張院長喜不自勝,脫口就問:“你那朋友是趙縉吧?”
顧迎清臉色微變。
張院長自顧自地道:“你爺爺奶奶常說起趙縉,說他現在有多出息,對你多好……”
“張院長,”顧迎清打斷她,“我再去看一眼我爺爺奶奶,我明天還要上班,有個朋友順路帶我回南江市。”
張院長面露擔憂:“這么晚啊,會不會不安全?”
顧迎清簡單回了兩句,匆匆下了樓。
爺爺奶奶住在老人公寓左側方的一棟二層小樓,是管理人員的宿舍,二老住在一樓的兩室套房。
顧迎清看著主臥里還亮著床頭燈,可能是心里擔心,在等消息。
顧迎清敲門,是奶奶來開的門。
老人滿頭白發,睡衣外面披著羽絨外套。
顧迎清跟她說了情況,讓她放寬心,隨后又去臥室看了眼熟睡的爺爺。
老人家身體不好,縱然心事再多,也精力不支早早睡著。
這幾年,爺爺身體每況愈下,尤其是確診尿毒癥之后,透析也不過是吊命。
顧迎清和奶奶心里都清楚,日子已經不多了。
她最愧疚的是身不由己,甚至不能多點時間陪伴他走完最后的日子。
顧迎清吸了吸鼻子,握住老太太皺巴巴的手,“奶奶,我今晚要回南江,搭朋友的便車,明天還要上班。”
“好,好,”老人家渾濁的眼關心地看著她,“半夜開車容易疲勞,你路上別睡覺,跟你朋友聊聊天。”
顧迎清點頭,舍不得走,頭靠在老人家肩上。
奶奶揉了揉她手臂,笑話她:“怎么還跟小時候一樣,愛撒嬌。”說完撫了撫她的臉,“雖說工作重要,你也要愛惜身體,我看你這些年,越來越沒有年輕人的精神頭了。”
其實是從她父母先后離世后,她就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在全家掌心里捧著長大,嬌氣任性的女孩子了。
顧迎清抿出個看似發自內心的笑,“你們平時身體有什么問題,需要什么,及時跟我說好嗎?”
“你平時什么都給我們買齊了,來回醫院又有小縉派來的司機接送,好得很,你別瞎操心了,還有啊,你也不用每天跟我們打視頻。”
顧迎清垂下頭,看著地上兩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