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處又偏,她估計覺得沒人,聽見動靜時驚恐地看過來:“誰?”
她雙眼通紅,臉上掛著淚,睜大眼使勁瞧著他,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一瞬間,程越生覺得這世上最極致的表情全都在她臉上了。
她轉頭時用力過猛,耳垂上墜著的鉆石耳墜晃來晃去,他往下看見她脖子上的粉鉆。
他當時其實沒別的想法,就覺得這首飾不大適合她。
她應該戴珍珠。
程越生想起來,唇邊不自覺揚起個笑,把東西放了回去。
他打了個電話過去,問她電腦密碼是多少。
聽筒那邊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生氣:“你去我家干什么!?”
程越生這才想起點煙,問:“到底多少?”
顧迎清不情不愿報了一串數字,又警告他:“別亂點我電腦里的東西。”
“稀罕。”他鼻腔里低聲哼出個音,不就那些畫兒。
顧迎清又補充:“我屋里的東西也別亂動。”
程越生沒應聲,把手機放在一邊,她等了兩秒掛斷了。
他到客廳到處瞧了一圈,又去廚房拉開櫥柜,從放碗的地方抽出個花色漂亮的平底小碟子,放書桌上當煙灰缸。
坐回椅子里,程越生打開硬盤,東西太多,幾乎占滿全部內存,一個個文件夾整齊排列,年份和主題清晰可見。
他對自己的過去沒興趣。
對他而言,這些玩意兒除了追憶往昔徒增傷感,別無他用,而他的往昔也沒什么值得追憶的,不過是從生到死的一段過程。
但他點開了一些父母的過去,因為那兩人既無現在,也沒有未來。
不同日期的影像中,能看出兩人臉上不同的歲月痕跡。
他試著想象了一下程云治和趙淳敏如果活到現在會是什么樣,但想不出來。
跳著選了幾個關鍵時間節點的片段看,煙抽了幾支后,拉到最底下,從年份和標題來看,是程云治五十歲生日的時候。
也是留存的最后的影像。
程云治五十歲時大辦了一場,高官名流盡數捧場,程家放了部分友好媒體進場,趙淳敏按慣例找了私人攝影師另拍一份,目的就是為了作紀念。
客人來來往往,焦點始終在程家人身上。
瑣瑣碎碎的,程越生一邊抽著煙一邊走神,時不時瞧兩眼。
一次瞄完屏幕時,他去撣煙灰,忽然頓了下,驀地把目光重新聚焦在電腦屏幕上。
他按了倒退鍵,在畫面左側,焦點有些模糊的地方,有兩道熟悉的人影。
鄧榮濤和沈進友。
兩人交頭接耳說著話,往宴會廳外的長陽臺走去,還用視線觀察周圍。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確定就是這兩人。
他一動不動坐在書桌前許久,臉色緊繃,因咬緊牙關,下頜輪廓格外明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