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安靜躺在地上,雙眼緊閉的人,漆黑中,只有她的臉是白的,并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干癟枯萎。
秦宗誠說:“別救了,早就沒心跳呼吸了,肋骨都按斷了。”
程越生猛地驚醒過來,盯著天花板,深吸了一口氣。
他緩了兩秒,低頭看去,人還完完整整躺在身前,他心下一松,又不放心地抬手去試她的鼻息。
顧迎清現在睡眠極淺,他輕微一動她就轉醒,緩緩睜開眼,怔怔看向他,神情惘然。
人還在狀況外。
外面在刮風下雨,大顆的雨珠被風吹著砸在玻璃上,風勁夠足,撼動著窗戶微震,發出低悶的聲響。
顧迎清臉色頓時因為血液倒流而慘白,她驚悸不安地問:“這是怎么了?窗子怎么在震?”
程越生聽了聽窗戶那邊極小聲的動靜,說:“在吹風而已。”
顧迎清屏息著。
感覺身子在往下沉,四面八方都在晃動一般,晃得她眩暈。
不是的。
吹風窗戶怎么聲音這么大?一直停不下來,震得玻璃窗甚至發出哐哐的轟鳴。
她猛地松開呼吸,繃住身體,攥著程越生的襯衫大口喘氣:“不對勁,是不是地震了?”
程越生一愣,窗戶的聲音分明小得可以忽略不計。
他意識到她的異常,圈緊她的腰,輕聲說:“沒有,真的只是在吹風。”
顧迎清相信他,但她無法忽視耳邊傳來的巨物震顫動的聲響,像是有人從外面用力拍窗一般,她的身體也沉沉下墜。
她之前一個人看電視的時候,也是這樣……
顧迎清一頭把臉扎進他頸窩,用手捂住耳朵,不斷憋足氣,再急促喘氣。
程越生也有點穩不住了,摟住她的肩,想讓她躺到一邊,說:“我幫你叫護士。”
“我叫過了……”顧迎清皺著臉,痛苦地說,“她說我沒事,讓我明天做心電圖……”
程越生看了眼時間,才夜里兩點過。
過了這陣的勁兒,顧迎清還是一整夜都睡不著,每次疲倦地剛合上眼,心跳就會驟然加劇,伴隨難以克制的心慌,讓她重新清醒過來,接著就是手抖手心發麻。
翻來覆去,怎么躺都喘不順氣。
程越生更是無眠,一直抱著她,觀察她反應。
這樣持續了兩個小時,顧迎清受不了了,眼淚默默地掉,“我想抽煙。”
“抽煙就能睡得著了?”
“嗯,”顧迎清人根本不清醒,只想達到目的,用某種類似祈求的眼神看著他,“之前就是,抽了就好了。”
程越生想到梁倩說她睡不著,靠抽煙喝酒助眠,這樣下去肯定不是辦法。
看她這樣又不忍心。
沉默片刻,程越生拿了煙帶她去衛生間,外面有煙霧傳感器,只能在這里面抽。
衛生間里,顧迎清頂著紅腫的眼吸著煙,程越生陪在一旁,心里百轉千回不是滋味。
她站累了,往他懷里靠進去,眼神空洞而安靜,微抖著手一下又一下往嘴里送煙。
程越生摟住她,沒有制止,幫她擋著頭發,免得被煙點著。
她到底這樣度過了多少個夜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