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已經過了孕初期,她很少嘔吐了,有那么幾天,發現孕反逐漸消失,她上網查了一下,有人說是正常的,有人說會胎停。
顧迎清很希望是后一種可能。
可沒過多久就是下一次產檢,做什么nt,檢測顯示孩子再健康不過了。
她心如死灰。
之后每多看一眼日漸大起來的肚子,她都覺得更惡心一分。
胎動頻繁讓她很難受,那東西不是踹她肋骨,就是擠壓她內臟,沒有一日是舒心的,也沒有一天是好過的。
她日日渾噩,感知不到時間的流逝,不是躺床上,就是畫畫,要么就是想法子給金玉吟和爺爺奶奶營造她工作忙碌的假象。
之后去做四維大排畸,那東西不配合,她在醫院里浪費了接近一天時間,幾次過后儀器才成功檢測到它翻身。
醫生給了她孩子的四維照片,她一點都不想看,隨手撕了扔垃圾桶。
到孕晚期,她沒辦法再久坐畫畫,夜里輾轉反側,沒有一個睡姿是舒服了。
她每天被照顧自己的阿姨塞補品,強行拖去曬太陽,那人盡心盡力,隨時隨地盯著她,無時無刻提醒她得為自己的爺爺奶奶考慮,生怕她一個想不通去死似的。
那么多的細節,她這些年從未這么仔細地回憶過,她以為自己的記憶早就模糊。
可是刻意不回憶,并不是遺忘。
其實她知道產檢做的什么檢查,知道住的地方樓梯拐角有什么擺設,甚至記得孕晚期鏡子里肚子的形狀,圓圓的,不是很大,皮膚被撐得有些發亮,像只皮球,讓人無端覺得畸形惡心。
一想起來,仿佛就在昨天。
她久久沒有說話,眼神空洞,臉上的神情讓人覺得,她此刻陷入的回憶,不堪,不忍,不值得追憶。
顧迎清忍不住出聲說:“他們說那孩子不是我的,怎么可能?我在預產期之前羊水就破了,痛了很久才打的無痛,我還記得那天去醫院的路上,白玉蘭開繁,應該是最后的花期了。”
她一直絞著手指,低語道:“是三月二十八號……”
孩子哭聲很響亮,她躺在產床上,既覺得痛苦厭惡,又很想看看長什么樣,但他立馬就被抱走了。
只聽到醫生說:“是個男孩。”
顧迎清深吸一口氣,說:“等親子鑒定出來,一切就真相大白了,許安融還沒說她手上的親子鑒定到底從何而來。”
她頓了一下,驀地想起什么,看向程越生,抿了下唇,垂眸不看他說:“對了,你能不能幫我再單獨做一份鑒定?我怕有人會從中作梗。既然許安融會拿到一份虛假的報告,如果不是直接白紙黑字造假,就是有人花錢買通了鑒定……”
“不用了。”程越生打斷她。
顧迎清微怔,然后疑惑不解地:“嗯?”
“我說不用。”程越生直視她眼睛,“不用等鑒定,也不用另外做一份。”
他的聲音沉得讓她不安。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顧迎清不知所措:“為什么?”
程越生沒猶豫,用近乎殘忍的語氣說:“因為趙星淮不是你兒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