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迎清腦子太亂了,心里也好亂,每當她想要稍微找一些邏輯,捋一些痕跡,就感到被猛烈的疲憊感拖著往下拽,心跳和呼吸也會跟著加快。
她看著他,找不到頭緒,眼淚冷不防地涌出眼眶。
許安融拿出那紙鑒定的時候,她很平靜,畢竟她很清楚也堅信孩子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再做一份鑒定就可以了。
趙縉潑她臟水的時候,她被憤怒蠶食了理智,也能快速恢復冷靜,說出事實反駁。
程越生說趙星淮的確不是她兒子的時候,她寧愿懷疑自己有病,當初是精神分裂幻想自己懷孕生子的過程,都沒往其他地方想……
他居然又說程之兗是她兒子,她就實在難理解了。
甚至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僅剩的那丁點理智和邏輯已經被全線擊潰。
但她忽然在這一刻,重新回想他那句話,竟然被她抓住了一個關鍵詞,“也”。
她睜大眼,試圖看清他的臉,吸了下鼻子,“是你兒子,也是我兒子……”
顧迎清沒辦法用“我們的兒子”這樣的句子,她無法想象。
有些畫面闖入腦海,一個小孩兒英俊還帶嬰兒肥的臉。
會稚嫩地叫嫂子阿姨,會撒嬌,犯錯后會有些小狡猾地討好賣乖。
那家伙會滑板,會攀巖,說很小他爸爸就帶他沖浪,一點也不怕。
她那時還想,如果小孩的媽媽在,一定會難以忍受這樣危險的帶娃方式。
她還想過,那小孩真的很像程越生,臉上卻又有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但從未想過,另一個人會是她自己。
龍鳳胎媽媽說,孩子跟她像,以為那是她的孩子,她沒當回事。
金玉吟說,養老院的老人也說那孩子長得像她,形容得有鼻子有眼的,她也未在意。
此刻她似茅塞頓開,猜到為什么程之兗第一次去三橋村,程越生讓他戴著帽子。
他長得不止像程越生。
還像她。
程越生怕被人看出來。
“可我沒見過你啊……”顧迎清頭疼欲裂,眼淚止不住地掉,細細聲地說著,“我跟趙南川結婚那天是第一次見你,我之前只跟他睡過,就那一晚……”
她皺起眉頭來用力回想,像抓住浮木一樣牢牢抓住他的手。
顧迎清的崩潰已經不僅限于心理層面,程越生牙關緊闔,握住她發抖的手,干脆地開口:“那晚是我,不是趙南川。”
她遽然抬頭,盯他片刻,擠出一句話:“你跟趙縉是一伙的?”
“不是。”
其實有些事根本不需要多少邏輯,挖掘多少細節,因為到這一步,答案已經昭然若揭。
顧迎清問他:“趙星淮是誰的孩子?”
“沈紓紜。”
“你跟沈紓紜一伙的?”
程越生沒講話。
她又問:“你跟沈紓紜,跟趙縉是一伙的?”
“不是。”
顧迎清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想都沒想,抬手就給了他一個巴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