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生抬起手,顧迎清視線垂落,見他的手微頓,隨后才伸過來替她抹掉眼淚。
她沒拒絕。
昨天還在想,她很喜歡他的手。
記得這手的掌心指腹,撫摸摩挲的觸感,掐緊皮膚的力道。
她不敢深想,一想就想罵自己賤。
顧迎清把所有注意力匯聚在當前,不去想以前,不去想他,痛恨被對他的感情左右的每一秒。
“我懷孕的時候不到二十二歲,我正準備留學,本來有我計劃好的未來。”
停留在她臉上的指腹輕輕一頓。
“但是那晚上之后,全毀了,”顧迎清不由自主地喉嚨發緊,“你知道嗎,當初發現懷孕到生產之前,我沒有一刻不想它流掉,想它胎死腹中,讓我為此一起死掉都可以,因為它的存在,每天,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讓我感到極度惡心。”
程越生拿開了手,情緒難辨的目光籠罩著她。
她聲音沒有起伏地陳述著:“對當時的我而言,那晚的人,無論是趙南川還是你,又或是別人,都沒有任何差別,都一樣是成功讓趙縉借此控制我,毀掉我的一環而已。”
“我大著肚子,被困在這里面的時候你在哪里?你現在告訴我,我……我生的那個是你兒子?”顧迎清沒有那個精力再去想,去猜,去串聯細節,去體諒他。
她難以自控地流露出了,帶有一絲可憐委屈意味的質問神情。
“你什么都知道……從一開始你就知道,從我和趙南川的婚禮開始,從,從趙南川葬禮前晚的趙家客房開始……”顧迎清語無倫次起來,感覺有淚水滑落,匯集著綴在她的下頦,一顆顆往下滴。
程越生難以忍受,長臂探過去,不顧她反對與否,把她按進懷里。
他的確沒什么好說,任何解釋都是狡辯。
“你一開始想避開我,不想和我扯上關系,你對我……對我不聞不問,甚至幫許安融威脅我……”
她哭得語難成句,抽噎,又想保持吐字清晰,只能不斷咽下哭腔。
“你更排斥讓你兒子跟我相處,壓根沒想過管我的死活……”顧迎清用的還是“你兒子”這樣的稱呼。
她下巴墊在他肩膀上,感受著他的體溫,把他曾經的行為目的拎出來用力鞭笞,讓自己清醒。
“你后來只是想睡我,又不想被我纏上,拒絕有利益牽扯;再后來,說什么事后會安頓好我的以后,你只是有點可憐我,是想彌補我,還是想借此買斷你以前對我做的事?”
顧迎清說到最后,聲音都快沒有。
如果不是她就在他耳畔,程越生都要聽不見她在說什么。
“你怎么敢讓我跟你談戀愛的?你為什么要讓我愛上你?我寧愿你當時也不要管我死活,干脆你親自弄死我……”顧迎清低低切切地,“程越生,有沒有人說過,你就是個人渣?”
程越生無聲地把她摟更緊,她身體的僵硬與戰栗,在他懷中更加明顯。
顧迎清兩手無動于衷地垂于兩側。
一開始,他不過是她用來博取沈紓紜信任的工具,后來,她就是他手里的玩物。
即便如此,她也根本不敢問不敢想,孩子怎么會到他手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