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規模酒店,套房不大,臥室和起居室甚至都沒隔斷,顧迎清沾床即睡,他在打電話或開電話會竟完全吵不醒她。
顧迎清只是昏沉朦朧中,偶爾聽見一些聲音,但不知為何,完全聽不懂內容似的。
除了吃飯和洗漱,她幾乎睡上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顧迎清定的鬧鐘時間比較早,她睜開眼的瞬間,因為有奔頭,纏繞她的夢境和混沌感在瞬間消散。
她清醒得地望著天花板。
陌生的房間和窗簾,光線暗淡,余光里,身旁躺著個人,難得不是赤著上身,估計也不信任這類酒店的衛生,身上穿著睡袍,面朝她左側臥。
鬧鐘也吵醒了程越生,他迷糊睜眼瞧了瞧她,又闔上眼繼續睡。
他沒有穩定的生物鐘,更沒有到點就清醒,立刻起床的習慣。
相處這么久,顧迎清對什么都沒對他床上的習性更清楚。
顧迎清掀開被子下床洗漱,她正對著鏡子刷牙,忽然覺得身下涌出一股暖流。
她手上動作一停,又狀若無事地刷完牙,上衛生間脫下褲子后,她人倏地凝固——內褲上有雞蛋大小的血跡。
心里本該五味雜陳,但她似情緒感知系統出了問題,頭腦空白地自己待了一會兒,然后平靜地換了衣物。
程越生送她去醫院,和昨日一樣的流程,到點進icu。
顧迎清問了醫生狀態如何。
醫生說得很委婉:“生命體征是有的,意識時有時無吧。”又勸說,“你爺爺這樣的情況,也只是一天天拖到臟器完全衰竭,挺痛苦的。”
最后一句話,擊潰了顧迎清“說不定能挺過去”自欺欺人的謊言。
進去后,看見睜著眼睛的顧中敏,顧迎清總有一種感覺,爺爺是在特地等她。
“您又醒著呀?”顧迎清這回沒有掉淚。
顧中敏眨眼,沒有像昨天那樣跟她斗氣,嘴角還露出了一絲微笑。
他現在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和臉部肌肉,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表情。
顧迎清陪他說了會兒話,顧中敏聽著,或是眨眼回應。
末了,顧迎清問他:“您那么想回去啊?”
他眨眼:是。
“回三橋村,還是咱們小區那個家呢?回三橋村眨一下眼,回家眨兩下眼。”
顧中敏眨了一下眼。
顧迎清笑了笑,“我知道了,您讓我想一想行不行?”
顧中敏露出一抹欣慰似的眼神,眨眼:行。
這次出來,顧迎清內心寧靜。
她沒有離開醫院回酒店,而是去了掛了婦產科的門診。
“做檢查?”程越生問。
“嗯,你回酒店吧,檢查的時候家屬也不能進。”
程越生不管,當沒聽見,見門診人多,打了個電話給她掛上了特需門診。
顧迎清抽血完又做b超,耦合劑涂在肚子上涼涼的。
醫生推測有五周多,“已經有胎心了,很微弱,這心跳聽見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