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生拿過顧迎清手里的超聲單,照片上有個光點,最下面寫著宮內妊娠五周多。
他沒吭氣,來回走了兩步,才問顧迎清:“接下來去哪兒?”
“見醫生。”
他若有所思點下頭,跟她一起去了。
醫生看完血檢和報告,綜合意見是,血值太低,胎心又出太早,這種狀況容易胎停,加上又有出血現象,需要保胎。
最后給她開了孕酮和保胎藥回去吃,過些日子復查,如果中途再有出血癥狀及時來醫院。
顧迎清覺得人的情緒是有閾值的,如果超出或低于閾值區間,就容易麻木遲鈍。
就像今日,此時此刻。
出了診室,她就跟沒有這回事一樣,跟程越生說:“對了,這兩天,能不能找個時間把孩子接過來一下?”
孩子。
程越生知道她說的是程之兗,但她連名字都不想提及。
他問:“考慮好了?”指的她爺爺什么時候回去。
“考慮好了,”顧迎清輕聲念念,又仰臉問他的意見,“你覺得明天怎么樣?”
程越生垂眸凝視她臉龐,又抬起手機看了看,說:“挺好,明兒陰天,不會太熱。”
“那就這樣吧。”
“我讓人今晚把程之兗送來。”
“明早,明早再來也不遲。”顧迎清說完,想了想,“今晚來的話,你就帶他去住我家吧。”
她把鑰匙掏出來,塞進程越生手里。
顧迎清想他應該不太高興,但是拿她沒法,沉眼看了她數秒,一把握緊鑰匙,離開替她拿藥去了。
程越生當晚親自回了趟南江把程之兗接過來,按顧迎清的意思,帶孩子住她家里。
當晚跟孩子說清楚了這回來的目的,要他見到顧中敏的時候得叫他太爺爺。
“為什么要叫太爺爺?不是叫爺爺的嗎?”
“他輩分大。”
程之兗有些明白,“我知道輩分,他們說我輩分比星星大,所以星星該叫我表叔。”
“是這個道理。”
第二天,程越生帶著孩子到醫院時,顧迎清和她奶奶已經等在那兒,一起的還有金玉吟一家,以及兩個不認識的親友。
醫院的氣味有些奇怪,icu這邊又清凈,氣氛中溢滿莫可名狀的哀肅,兗兗都變得不自在起來。
走過去,程越生拍拍程之兗的肩,“兒子,叫人。”
程之兗問候了自己認識的幾個,到顧迎清身邊,抱著她的手,問剩下那幾個他該叫什么。
顧迎清哪怕早有心理準備,看見孩子和手被握住的瞬間,心底還是跟著重重一窒。
她不敢看小孩,教他剩下的親戚都該怎么稱呼。
其余人都還沉浸在程越生那句“兒子”的震驚里,只是顧迎清已經沒有多余的心情考慮別人的看法,更不想解釋孩子的身份來歷。
她僅僅介紹了程越生:“這是我男朋友,姓程。”
隨便,都隨便。
之后的事之后說,她現在只想讓她爺爺安心走完最后一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