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挑破正在痊愈的傷口,把人埋在心里的刺挑出個頭,又不徹底拔出來,叫人日夜難安,只好再來尋求幫助。
顧迎清把自己這個想法以玩笑的方式說出來。
徐婕不以為意,笑言:“反正刺都挑出來了,今天拔出來一點,明天再拔出來一點,說不定哪一天就能徹底根除,就是所謂的治本。”
顧迎清平躺在舒適的沙發里,“我還是覺得以前那樣更好,”她低語,“遠離那些令我煩惱的人和事,我其實內心還挺平靜的。”
“你這是逃避心理,吃吃藥睡睡覺,只能治標,”徐婕在不遠處的辦公桌上整理她要用上的資料,“一旦遇見某些觸發你精神和心理創傷的人和事,哪怕只是一件間接令你回憶起過去的小事,都能讓你無所適從,你靠逃避換來的平靜不堪一擊。”
顧迎清想起程越生出現后,理智告訴她要遠離,內心忍不住渴望靠近時,總有聲音在說,你真是賤,還在惦記當初毀了自己的幫兇,難道忘了過去那些年?
每每跟他相處,她都被負罪感啃噬著內心,瀕臨失控的感覺無時不在。
在京山山莊夜里,在程越生面前突然激動,洗著澡差點淹死自己,事后回想,仿佛被人操控,失去自主意識。
的確是不堪一擊。
但顧迎清不想承認,她始終認為所謂的心理治療,更像是一種洗腦。
她轉移話題:“徐醫生你這里用的什么精油香薰?聞著很舒服,能不能給個鏈接,我想在自己的房間用一用,或許能改善心情和睡眠。”
每次一走進徐婕的咨詢室,精神放松,肌肉似乎都沒那么緊繃了。
僅僅從環境上來說,她其實挺喜歡這里,太適合睡覺了。
徐婕表情露出幾分狡黠:“沒鏈接,私人調配,你要是喜歡,想放松,就得來我這兒。”
“這是你們挽留客戶的手段嗎?”
“你可以這么理解。”
這回又是剛要睡著,徐婕的聲音便插進來,問她這幾年最難熬的、讓她始終放不下的事情是什么。
顧迎清說,是懷孕那段日子。
“那你仔細回憶一下,越多細節越好。”
顧迎清心里抗拒地想這人一定是想害她,卻又不由自主地跟著對方的引導走向那棟郊區別墅,還被要求把想到的,腦海中出現的畫面說出來。
顧迎清一邊說著住宅區外雕像的細節,她肚子的形狀,產檢的流程,還有,盛開的白玉蘭。
只是在她的印象里,這一切都是灰蒙蒙的,黑云壓空,似乎隨時要下雨。
漸漸地,顧迎清覺得反胃,身體反應很誠實,排斥她繼續想下去。
見她神情痛苦,徐婕輕聲糾正她:“雕像就只是普通的雕像,只是開發商用來吸引客戶的裝飾物品,因為你每次去產檢都看到它,導致你一想到它,就跟自己懷孕的痛苦聯系起來。春天陽光和煦,天空藍輝閃耀,白玉蘭盛開時也是清香陣陣,你不妨試著想象一下。”
顧迎清腦海中出現一片白色花海,似乎還從木質調的精油香薰中嗅到了白玉蘭的香味。
她忽然問:“你這精油里,是不是有白玉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