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許安融是不信的。
揭開婚姻這層外殼,里面早已滿目瘡痍。
只是她沒想到,趙柏相連僅剩的體面都不想給對方留。
回望過去三十多年,她驚覺自己從未真正看清過自己的枕邊人。
更令她難以接受的是,她以為自己現如今終于大權在握,可盡情揮斥方遒,掌握德信這艘巨輪的大方向。
但她忘了一件事,她手中的權,不過是來自趙柏相的讓渡。
一直以來受人掣肘,從前屈于趙柏相之下,而趙柏相上面還有趙鴻槐,她行事始終束手束腳,以至于在趙柏相抱病之后,在某些時刻她曾有過難以啟齒的竊喜,人生過了大半,歷經中年喪子,竟讓她有機會嘗嘗這未曾想象過的權力的滋味。
女性掌權人,德信一把手。
她不再是許家的女兒,不是掌管著無足輕重的業務的可有可無的許總。
一時間社會各界的關注,媒體采訪,時尚公益,政商權貴無不對她多了七分崇敬……難怪男人們削尖了頭也要往上躥。
嗬,原來統統是鏡花水月竹籃打水。
許安融覺得自己活在一個別人打造的籠子里,她鄙視顧迎清時,簡直像在炫耀:雀兒也分三六九等,看看,我的籠子比你的寬敞多了,還是金做的。
一時看清真相,許安融大衛挫敗。
氣雖氣,卻像是精氣神被抽干,沒有力氣再同人爭辯吵鬧。
趙柏相許是看她這樣,心有不忍,說:“我知道你心里氣不順,你自以為掌控者一切,卻發現自己一直被人掌控著。”他嘆氣,“我又何嘗不是這樣呢?我一輩子都在試圖掙出牢籠,你需要明白一件事,強中自有強中手,事情未成之前要沉住氣。”
許安融眼中無光:“我聽不懂,別跟我說這種的模模糊糊的話。”
她心里疲憊,躺在床上閉上眼,甚至想一睜眼就能回到出嫁之前。
父母表面喜歡她這個女兒,但她心里清楚在家產上,父母永遠偏心兄弟,她只要閉著眼睛捂著耳朵享受著父母情感上的偏愛,不去想爭那些不屬于自己的,也還算快樂。
后來結婚算是高嫁,丈夫占盡天時地利,只等著將來做趙家的話事人。
兒子長大竟也出息。
老公兒子,哪個不比她的兄弟們強?
她有種出了口惡氣的感覺。
可天有不測風云,好好的兒子一下沒了,她忽然被推上去,真是難辨喜悲。
悲啊。
有一瞬間,她真想就這么撒手再也不管了。
可她真的甘心么?
不甘心啊。
趙柏相安慰的話沒怎么說,也沒解釋,只道:“你只需要明白我不會害你就是了。”
許安融從情緒中驚醒,雖說她與身邊這人之間的裂痕已經無法修復,但試想,在和顧迎清簽合同和協議這件事上,趙柏相是沒有偏幫趙縉的。
顧迎清和趙縉有仇,她如今有程越生這個靠山,拿了股份,趙縉可就沒有拿回去的本事了。
許安融逐漸找回理智,抽絲剝繭地追憶,想起了的趙柏相在樓霄寧生日那晚曾問過他,還愿不愿意相信他。
趙縉是他的種,南川一走,他就剩這么一個兒子,之前還暗中幫過趙縉那么多次,現在跟她說這些,叫她怎么敢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