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點在眼尾處,力道很輕地摩挲,像在撫摸什么珍貴瓷器。
西澤卻下意識瑟縮,將脆弱無比的眼球從未知的刀鋒下移開。
眼前的蟲并沒在意他的動作,低聲自言自語,“兩只眼睛都看不見了嗎到時候問問休伊斯該怎么辦”
剜骨般的劇痛一陣接著一陣,西澤咬牙死死忍耐,卻聽到一句詢問,“你叫什么名字”
一抹極其強烈的熟悉感突然襲上心頭,仿佛在某個極冷極痛的雪夜里,干燥溫暖的手心灼燙早已凍僵的血肉,一道聲音突兀響起。
也是詢問,卻沒期待著能得到答案,平和而包容,帶著蓬勃有力的生命力量,將他生生拽出了那片死地。
“你還想活著嗎”
耶爾無聲嘆了口氣。
眼前的雌蟲始終沉默,沒有再像之前那樣失控,卻也滿身警惕和抗拒,像是縮在一層厚重的殼里,消極而麻木地抵御可能到來的傷害。
上輩子參加動物保護協會的志愿活動,那些被救助的流浪動物就是這樣的。
要么拼命掙扎撕咬所有伸過來的手,要么驚懼惶恐躲進角落里,要么留下嚴重的心理創傷漸漸絕食死去,徹底治愈的終究是少數。
需要基本的飽足、細心妥帖的照顧、很多的耐心和尊重愛護,需要很多很多的時間。
耶爾將花灑放在雌蟲手心里,“雖說你看不見很不方便,但可能還是想自己洗,你小心一點,有事就叫我。”
花灑卻“砰”一聲落到地上,激起波波震顫的水花。
那滿是硬繭傷痕累累的手,緊握住了身前清瘦的手腕。
像是從蝸牛殼里伸出來的一根觸角,拼命攀住了最后一根稻桿
雌蟲聲音嘶啞。
“西澤我叫西澤。”
作者有話說
將軍慘慘,但是眼淚從嘴里流了下來
第8章
浴室里的水聲停了。
耶爾正坐在沙發上出神,聽到聲音后,叫了一聲兢兢業業打掃衛生的015,“把他抱出來。”
被打斷雙腿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沒有015的幫助,雌蟲沒有辦法自己去洗漱和上廁所,也許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被困在沙發上。
他下意識皺眉,但也明白在雪地里凍了那么久,肢體還沒壞死截肢就已經很好了,眼下除了慢慢治療,沒有更好的辦法。
“咔。”
浴室門開的聲音。
只有半米高的小機器管家抱著比它大幾倍的雌蟲出來,兩條長長的機械臂纏繞過肩背和大腿,是一個非常標準的公主抱。
雌蟲顯然很不習慣被這么抱,近乎無措地僵硬著身體。
像是小矮人抱白雪公主。
耶爾輕笑一聲,注意到雌蟲愈發明顯的窘迫,才低咳一下掩飾笑意。
“放在這吧。”他拍了拍地上新鋪的被子,站起來讓出足夠的空間。
雌蟲平躺在干凈的被子上,不再流血也不再受傷,看起來情況確實好多了。
他閉著眼,像是在等待什么,不再激烈地掙扎和抗拒,像是決定要做一塊風化的青石。
但他顯然并不是。
雌蟲的呼吸有些急促,緊閉的眼皮微微顫動,看起來有些不安。
棉花糖一樣柔軟蓬勃的線條輕微起伏,燈光為那淺蜜色鍍上一層柔滑的膜,像是糖葫蘆外面那層糖衣,但一定比那耐咬耐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