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左右的時間進行談話。”
萊曼德伸手按住墻壁,將身形隱藏在陰影處,看向那棟似乎毫無特點的居民樓,任誰也想不到,那里居然籠罩著一層星艦也炸不穿的防護罩。
據他派出去的偵察兵匯報,這是在樓里發生爆炸幾個小時后,悄無聲息運來安裝上的。
他不說話,其他軍雌也不敢僭越,這個廢棄建筑內部陷入一片死寂。
萊曼德始終沉默,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中的撞擊有多激烈,但與其說是憂慮,更像是一種近鄉情怯的陌生情緒。
他很早之前就見過那只雄蟲了。
一個漂亮的、受傷的,而且沒有身份戶口的未成年雄蟲,就算是在戰事無比緊張的時期,也還是掀起了軒然大波。
主星系那些貴族世家都狼一樣盯緊了這塊肥肉,在雄蟲養病期間變著花樣拋出橄欖枝。
萊曼德的家族在主星系的貴族中算中等偏上,正好碰上他休假,雌父便帶著他去探望這個雄蟲。
同時也有試圖讓他引誘雄蟲,爭取一個雌侍位置的意圖。
當時他正處于上升期,對于雄蟲折辱雌蟲的那些手段和新聞也是看得最多的時候。
年輕氣盛,便滿心都是激越的怨憤,只是難以忤逆家族的意思。
他路上還在詛咒那只雄蟲最好突發重病死掉,直到隔著重癥病房外的玻璃,對上那一雙濃墨重彩的眼睛。
那只未成年的小雄蟲坐在病床上,烏黑碎發映襯著遠山似的眉眼,顯得蒼白又格外安靜,漂亮清俊到不似天然產生的生物。
那只雄蟲并不會蟲族的語言,但寥寥幾句表達必要需求的話中,都帶著“請”“謝謝”“不好意思”等前后綴。
自然而然,審慎有禮,讓周圍的蟲都驚訝萬分,又情不自禁地面露喜悅和歡快。
有點神奇。
短短幾句交流,萊曼德就情不自禁改變了原先的印象。
甚至破天荒有些拘謹起來,怕戰場上的血腥氣沖撞到眼前的雄蟲。
他什么都像,陽光、流水、貓咪、玫瑰或者細雪,唯獨不像一只雄蟲。
按照媒體對雄蟲的溢美之詞,他應該被稱為“蟲神手中最為脆弱嬌艷的玫瑰”,或者“宇宙中絢爛燃燒的一片星云”。
但萊曼德覺得他更像一顆沉默的植物。
生長于長風浩蕩的荒野,接受著血雨或風暴的侵襲,最終卻變成誰都看不明白也無從了解的模樣。
多奇妙。
在主星的那幾個月中,萊曼德每時每刻都在加深著這種荒謬的認知。
直到有一天,終于等那些絡繹不絕的貴族使者都離開,時間已經接近深夜。
萊曼德特意等到現在,漫不經心地想著雌父的任務,卻懶得想那些彎彎繞繞,倚靠著病房門直接道。
“您想加入哪個家族”
小雄蟲露出疑惑的神情,他又放慢語速重新說了一遍。
“哪個都不加入。”
小雄蟲慢吞吞道,掀開被子躺下,神情在房間星辰燈的籠罩下有些模糊不清,但氣息非常平靜。
萊曼德挑了挑眉,有些訝異于他的回答,“這是不可能的事,不管是貴族還是皇室,都不會輕易放過閣下的。”
察覺到雄蟲休息的意圖,房間內的燈又朦朧了些,反倒讓窗外的月光明亮起來,靜靜地流淌在房間里。
病床上的小雄蟲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低聲道,“不,他們會的。”
“我寧愿在宇宙更偏遠處流浪,也不想在黃金籠子里頹靡死去。”
用腔調奇特的語言說完聽不懂的話后,小雄蟲閉上了眼,柔軟眼尾流露出一絲疲憊,“再見,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