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中隊的一名小隊長看到了他，走過來遞給他一朵肩花，沈崇帶上，然后跟入人群中。
他沒與其他人更多寒暄，混在人群中。
司儀上臺宣布就位，宣讀訃告、感謝領導，感謝贈送花圈、花籃、挽聯的單位和個人。
大家默哀，鞠躬，介紹亡者生平。
董沐的人生，是波瀾壯闊又充滿著傳奇色彩的人生。
但她人生中最璀璨的階段，卻在生平介紹中被抹去了。
成為一名真正的斬妖人，既代表著走上強者之路，又承擔了很多常人無法想象的責任，會失去很多東西。
董沐的事跡只會裝在場每一位斬妖人的心中，無法對外人述說。
甚至連她的家人都無法得知，只能隱約知曉董沐是為國犧牲。
沈崇作為在場唯一的斬妖編外人員，既是局中人，又是旁觀者。
他心中獨特的滋味，在他強撐著從輪椅上站起來鞠躬之時最為深刻。
他既佩服董沐的勇猛剛烈，卻又暗自警醒，決不能讓同樣的遭遇發生在欣欣身上。
如果我真死了，林知書應該也會傷心一下的吧？
隨后便是向遺體告別的儀式，沈崇正準備推著輪椅向前，身邊卻黑影一閃，回頭看去。
一只個頭小小的倉鼠趴在自己肩膀上，倉鼠的爪子上還拴著條白線。
這是倉鼠王，他幾乎就沒練過化形，實在想來就只能以本體的形態了。
一人一鼠對視一眼，然后繼續跟著滾滾人流往前。
如此沉悶壓抑的氣氛，直到許久之后沈崇載著倉鼠王到了公墓外面才稍稍緩解些。
陳標從后面跟了上來，嘆口氣。
沈崇以為他會哭，不曾想他竟在笑，笑得有些凄慘與灑脫。
“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參加同事的葬禮。”
陳標說道。
沈崇點頭，“明白。”
“所以，我可能沒有那么難受，說不準哪天我也有這么一天。”
沈崇沒勸他，靜靜的聽他說。
“但我并不畏懼，這是個風起云涌的時代，是無形中變革的時代。自天譴放寬以來，靈能者、妖怪和普通人之間的關系，幾乎每一天都在發生著或多或少的變化，這是過去幾千上萬年都不曾出現過的情況。所有人都觸不及防，我們既是先輩的繼承者，也是新時代的開創者與見證者。”
“尤其到了近幾年，過渡階段走到了極其關鍵的時刻。斬妖的責任，就是不惜一切代價讓這種過渡對普通民眾造成的傷害變得更小。一旦應對不好，后果難料，甚至可能出現比古代朝代更迭更加可怕的局面。我們責任在肩，不懼生死。”
“這不會是我參加的最后一個葬禮，在接下來的人生中，等待著我的還有一個又一個葬禮，直到我的葬禮，才算是終結。生命不能永恒，信念卻可長存！”
陳標一口氣說了很多話，既像是在堅定他的決心，又像是在掩蓋他的內心。
“其實我一直都不怎么懂愛情，在我從小接受的教育里，男歡女愛都是成為強者道路上的絆腳石。現在這樣也好，我不會去喜歡任何人了，我決定孤獨終老。”
沈崇只能送他一句，“加油。但是標哥，我可能做不到你們那么偉大，我其實只想管好自己。”
“你想得美，覆巢之下豈有完卵。無論你情愿還是不情愿，你早晚都會真正投入到時代的洪流中來，雖然你的天賦上限很低，但是金子總會發光，你會變成重要角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