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探入劉小樓懷中,掏出幾塊肉干、三兩多碎銀、一塊普通軟玉,見沒什么東西,又將他腰間佩戴的玉玦摘下,在眼前翻來覆去查看:“這就是那塊陣盤?”
劉小樓疼得熬不住,哼出聲來:“在下離山之后……便沒見過星德君,實在不知……他在何處,他又……不會同在下說……侯執事,在下不行了,胳膊要廢了……冤啊……”心中也是一陣后怕,好在有些東西沒有帶在身上,否則今日休矣!
侯勝又瞪了劉小樓多時,見他還是不吐口,終于撤回真元,撒開了劉小樓,劉小樓頓時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星德君犯了事,闖了大禍,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青玉宗也將追拿到底,你回頭好好想想,若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告知我——就去洞庭湖北,有一片接天藕池,池邊有座藕亭,在亭口左側第三塊石板下留下地址,最遲不超過三天,我便會去找你。”
他晃了晃手中的陣盤:“這塊陣盤,是要犯贓物,我先收了,你什么時候想起來,什么時候去找我,到時自然物歸原主。記住了么?”
他蹲下身子,拍了拍劉小樓的面頰:“你一定要好好想想,星德君是逃不掉的,等他被拿到之后,若是將你供認出來,你可就有死無生了。”
等侯勝離開多時,劉小樓才緩過勁來,扶著墻根走出了頭條巷,仔細回憶著剛才的一切,心中不停思量。
能夠確定的是,侯勝只是懷疑自己,而且懷疑得不深,或許自己只是他想到的幾個突破口之一罷了,否則怎么可能就這么放過自己?
但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去過鴻記酒樓的呢?當日在酒樓見過自己并且能認出自己的,只有寥寥數人,真正知道自己意圖的,只有盧二公子和張管事,這兩位已經成了棺槨里的尸體,不可能供出自己。
衛鴻卿也不可能招認出自己,那就只剩掌柜的和伙計了,這幾個人卻是不知道真相的,所以僅憑自己去過鴻記酒樓,并不能證明任何事。
但無論如何,既然被侯勝列入了懷疑對象,總歸不是辦法,名門大宗眼里,自己這樣的小散修如同螻蟻,一旦被他們盯上了,有無實證其實并不重要。
一路思索著,劉小樓去了烏巢河邊,沿河溜達了二里地,他忽然撲通一聲跳進河里,扒著河堤下的水草慢慢在水里挪動了里許,等到天色完全黑下來,這才尋了處隱蔽的所在上了岸,確定無人跟蹤后,悄然潛回鎮里的宅子。
侯勝應該并不知道自己在烏巢鎮上有宅子,否則只要去宅子里仔細一搜,就能找到星德君留下的紫極門掌門令牌、《千極方》,那么剛才也就不會只是問話那么簡單了。
進了宅子,大白鵝正在廚下啃著一塊臘肉,見劉小樓回來,撲棱著翅膀就沖了過來。
劉小樓抱著它的長脖子溫存片刻,抓緊時間檢查屋子,發現屋子里各處陳設并沒有被搜檢過的痕跡,最重要的是自己那個包裹好生生躺在床板的夾空中,系的結扣也原樣未動,打開一看,令牌、陣書、經書和五塊靈石都在,劉小樓稍微松了口氣。
他也不敢掌燈,就在黑暗中默默思索,想起自己耗費心血煉制的陣盤,心頭不由滴血。整整三個月,走了多少地方,搜羅了多少材料,花了多少靈石,辛辛苦苦的一幕幕涌上心頭,越想越是難受。
想了多時,他背上包裹,抱起大白鵝,連夜返回烏龍山。將包裹藏好,把大白鵝安頓好,換了身衣裳,立刻下山,直趨天門山坊市。
天亮時,他趕到坊市,尋了個僻靜角落坐等,一直等到午時街上人潮漸起,這才將斗笠往下壓了壓,擠在人群中往鴻記酒樓靠近。
將到酒樓前,正要偷空混進去,背后忽然有人驚喜道:“兄臺,又見面了!”
劉小樓打了個激靈,慢慢轉身看去,看清了來人。
這人同樣戴著斗笠,身形猥瑣,正是去年冬天向自己兜售養心丹的燕三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