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市,茂名路,沿街一幢民房。
趙鵬從明珠公園離開之后直接回了家。
將紙條攤開在桌子上,趙鵬看著字條,左手邊放著電話。
這個時候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打這個電話。
作為一個在情報戰線工作了五年的老情報員,他本能的覺得今天的任務有些不合理。
在他剛剛進入這一行的時候,他的上線就交代過,沒有緊急情況,各小組之間是不允許發生橫向聯系的。
滬市的情況很復雜,根據他這么多年的工作經驗,紅黨在滬市至少是有六個小組。
公共租界,法租界,華界,日僑區甚至滬市周邊都有情報小組。
所有人加在一起至少有五十人甚至更多,
但他工作了這么多年,除了跟他有私交的方國華以及上線車夫,別的小組幾乎沒有接觸過。
跟山貓發生聯系還是在去年淞滬會戰的時候,組織上需要把一批材料跟電臺轉移到法租界。
這個接頭人就是山貓。
今天,車夫卻一反常態的要他去協助青狐跟特派員進行藥品交易。
這事情看著有些不合理
趙鵬首先懷疑自己是否暴露了,但是,這個念頭很快就被他否決了。
要是暴露的話,找他的就不會是車夫,而是打狗隊的成員。
組織上對于同志們的安全還是很看重的,車夫肯聯系他就代表他還是信任自己。
那么就是另一種可能,因為山貓的事情,青狐現在無人可用了。
如果這個理由成立的話,也就是說,他們現在真的需要自己幫忙。
只是,為什么會選自己呢?
趙鵬的手指輕輕叩著桌面,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釋。
鐺鐺鐺,墻上的西洋鐘響起八點整的報時。
趙鵬搖了搖頭,拿起電話撥通特高課的號碼:“松井課長,我有事情想跟您見一面。”
晚上十點,法租界,亞爾倍路。
空氣沉甸甸地壓下來,飽吸了白日殘留的暑氣和黃浦江飄來的水腥。
雨沒停,細密冰冷,織成一張無邊無際的灰網,籠罩著濕漉漉的街巷。
霓虹燈招牌在濕滑的柏油路面上投下光怪陸離的倒影,很快又被匆匆路過的行人碾碎。
滿庭芳戲院門口,柴刀蜷縮在“王記車行”褪色的雨布篷下,目光卻直直的盯著戲院大門。
他故意破氈帽壓得很低,路過的行人們要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清他的臉。
十點鐘是戲院散場的時候,伴隨著戲院大門打開,一群衣著光鮮的富商出現在視線之中。
身邊的黃包車夫都沒有動。
因為這些人不會成為他們的客人,后面那一撥才是。
富商們在門口互相抱拳告別,然后坐上各自的座駕,相繼離開戲院。
緊隨其后的就是一大群普通觀眾。
看到這些人出現,身邊的黃包車夫一擁而上,熱情的打招呼:“老板,要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