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裂的船身在巨大的慣性下,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呻吟,開始緩緩下沉、解體。
燃燒的重油從破裂的油艙里汩汩涌出,迅速在江面上蔓延開來,形成一片片熊熊燃燒的火海!
水面被映得一片通紅,如同血池地獄!
短短幾十秒鐘,又是一道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
江津丸號上的彈藥經受不住高溫出現了殉爆……
頓時,凄厲的慘叫聲,絕望的哀嚎聲,燃燒的噼啪聲,鋼鐵扭曲斷裂的呻吟聲、重物落水的巨大“撲通”聲……
無數種恐怖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匯成一首來自地獄最深層的死亡交響曲。
鐵砧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油污和不知是誰的血沫,透過漸漸散去的硝煙和蒸騰的水汽,望向那片人間煉獄。
“撤!”他嘶啞著喉嚨,聲音在巨大的嘈雜中幾乎微不可聞。
“鉚釘”和“楔子”“扳手”迅速從各自的潛伏點爬起,動作敏捷地向他靠攏。
“榔頭”則負責回收引爆器,這時候的軍統可沒這么大的手筆,爆破器一個區站只有那么一臺。
這可是爆破小組的命根子,輕易不能舍棄
榔頭的動作很快,幾下子將爆破器收起,裝進預先準備的袋子,就在他準備撤離的時候,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釘在靠近北岸邊緣那片燃燒的油污邊緣。
那里有一個人影!
那人顯然是從劇烈爆炸中幸存下來,被氣浪拋飛到了靠近岸邊的水域。
他身上的白色海軍軍官制服幾乎被撕爛,浸透了油污和血水,一條手臂姿勢怪異地扭曲著。
江面燃燒的火光跳躍著,清晰地照亮了那張痛苦扭曲卻異常熟悉的臉,松本浩二!
媽的,他竟還活著
渾濁的江水不斷嗆入他的口鼻,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求生本能驅使下的瘋狂,死死盯著那片代表著生的希望的蘆葦岸線。
“組長!是那個鬼子大尉!”榔頭的聲音帶著驚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駁殼槍。
距離很近,以鐵砧的槍法,在這樣的距離,在這樣的環境下,結束一個在水中掙扎、毫無還手之力的人的性命,比打碎一個酒瓶還要容易。
松本浩二直愣愣的看著眼前的軍統特工,沒有哀求,沒有咒罵。
只有一種近乎空洞的、被命運碾碎的絕望,和一絲對終結的麻木。
鐵砧的手指,搭在冰冷的扳機上。
“作為軍人,我不應該虐殺俘虜,不過,作為華夏人,我也沒有放過你的理由。”
“大尉閣下,對不起,我是華夏人.”
“嘭。”一聲短促的槍響,一切結束了。
槍聲落下,鐵砧猛地轉過身,聲音低沉沙啞,如同被砂紙打磨過:“走。”
幾人一頭扎進了茂密而幽深的蘆葦蕩,蘆葦葉摩擦身體發出的“沙沙”聲,單調而急促,伴隨著他們沉重壓抑的呼吸和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