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幸運女神——住在你的右腳上。”
羅伊嘴角抽動,露出個無奈又欣賞的皺眉,搖著頭。
“說我逆足不行是吧。”
2003年3月5日,法國聯賽杯1/4決賽。
格尼翁俱樂部vs摩納哥。
由于摩納哥在羅伊加盟前,已經在法國杯憾負法乙球隊奎利瓦爾,爭冠戰線只剩下法甲和法國聯賽杯。
此役德尚做出了大幅度輪休,羅伊、久利、羅滕、普爾索等前場首發四人組只有普爾索一人進入大名單,其他三人都被放了假。
摩納哥憑借青訓小將哈桑-埃爾-法基里、斯奎拉奇、沙巴尼-農達、馬塞洛-加拉多以及替補小將洛朗-蘭特里5比0摧枯拉朽般拿下比賽。
尤其是馬塞洛-加拉多在七十四分鐘直接任意球破門,直掛死角。
羅伊的“小弟”尼古拉斯-希斯倫在這場比賽獲得了首發登場的機會,全場奉獻三次搶斷,攔截了格尼翁前鋒一次單刀球機會,表現尚可。
格尼翁的墓碑上刻著五個名字,而磨刀的是替補席上的幽靈。
天空已經暗了,但圣皮埃爾街的路燈還沒亮起來。
奔馳商務車的輪胎碾過修補過的瀝青路面,輕微的顛簸像在提醒羅伊,這條街從未變過。
車窗外的景色緩慢倒退:三五成群的男孩在空地上踢球,足球磨損得發毛,有人險些把球踢進下水道,北非口音的罵聲混著笑聲飄進半開的車窗。
張國榮的聲音在車廂里低吟:
“我勸你早點歸去,你說你不想歸去”
cd是從尼斯一家華裔開的二手唱片店淘來的,封面上張國榮穿著白西裝,眼神倦怠又溫柔。
羅伊的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著節奏,目光掃過街角的豁牙老人,他們圍著一盤法式滾球閑聊,如果此時羅伊走過他們身旁,也許還能聽到那個跨越時空的假設:“1982年世界杯,如果普拉蒂尼那個球進了”
焊工在酒吧門口跺腳,靴底的水泥灰簌簌落下。
穿橘色反光背心的碼頭工人推著自行車,車筐里的鯡魚用報紙包著,滲出油漬。
這一切在他腦海中都太熟悉了,卻又陌生得讓他喉嚨發緊。
更衣室的勾心斗角、名利場里的閃光燈、贊助商的香檳——這些才是他現在的“日常”。
可此刻,圣皮埃爾街的氣味,魚腥味、電焊的金屬味、潮濕的瀝青味,卻讓他突然感到一陣孤立無援。
“這不是我的戰場。”
“這里,是我的家?”
車子緩緩停在一棟紅磚公寓前,陽臺欄桿銹得發紅,窗臺上擺著兩盆蔫了的薄荷。
三樓的那扇窗亮著燈——陳蘭一定在做飯,羅文和羅米大概在寫作業,或者趴在窗邊往外望。
汽笛聲從港口傳來,蓋過了一切。
羅伊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
歌曲的尾聲在身后淡去,而家門前的樓梯,像一條通往過去的隧道。
敲門聲響起時,陳蘭的鍋鏟頓了一下。
廚房里燉著羅伊小時候最愛的白蘿卜牛腩,湯汁咕嘟咕嘟冒著泡,水汽在窗玻璃上凝成一片霧。
她下意識攥緊了圍裙邊,那雙手在海鮮市場泡了十年,指節有些粗,掌心結著繭,卻在此刻微微發抖。
“是哥哥!”
羅米從沙發上彈起來,動畫片里正播到《馬丁的早晨》片頭曲,但她已經顧不上看。
她赤著腳跑過冰涼的地板,睡裙下擺掃過地板。
而羅文僵住了。
他的新足球,真正的阿迪達斯,不是二手市場淘來的舊皮球,從腳邊滾開,撞在餐桌腿上,發出一聲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