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謙益會被明正典刑。”
“為什么?”
柳如是眼眶微紅,攥著手帕。
蔣青云的聲音平靜而堅決。
“錢謙益,東南文宗,名噪一時,如此人物,國破之時,本該殉國成就一番佳話。縱然茍且偷生,也該自行剃發躲入山林,從此臊眉耷眼的度過殘生。他卻粉墨登場,苦求高官而不得。錢謙益,禽獸耳。”
“我殺他,是為警醒世人。我殺他,是為正本溯源。”
“首輔,能饒他一命嗎?”柳如是離座下跪。
蔣青云居高臨下,并不攙扶。
“錢謙益不死,陳子龍、夏完淳、史可法,甚至馬士英他們算什么?”
柳如是失聲痛哭,哭了一刻鐘后她的情緒逐漸平穩。
“妾想戴孝,送他最后一程。”
蔣青云點頭。
十里紅妝,明媒正娶,不懼罵名,錢謙益對不起天下人,但對得起柳如是。
如此請求,合情合理。
“準了。”
……
“柳如是,你認識鄭森嗎?”
“他年少時曾在江陵求學,是拙夫的得意門生。”
“我想招攬他。”
“這不可能。”柳如是又追加了一句,“鄭森是一個有理想抱負的青年,他和陳子龍都是頂天立地的英雄。”
蔣青云笑了。
“那你看我是什么人?”
“首輔乃是一世梟雄。”
梟雄?英雄?兩者之間的差異細細品味還是很有意思的。
“柳如是。”
“妾在。”
“你評價一下大清入關?如實評價。”
柳如是擦干淚痕,眼神清冷,緩緩道來。
“關外蠻夷,殘忍血腥,愚昧野蠻,鐵蹄之下,道統不存,神州陸沉,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光復?當時清軍入金陵,妾本想隨夫投水殉國,孰料他~”
“你評價一下錢謙益是什么人?”
柳如是潸然淚下,硬生生擠出兩個字。
“漢奸!”
“好~”
蔣青云拍案而起,步步緊逼。
柳如是步步后退,竟是被逼到了墻角。
面對眼神灼熱似炭火的帝國首輔,她扭過頭去,連連擺手,低聲道。
“首輔,不要。”
“為何不要?”
“與倫理不符。”
蔣青云一愣,好有道理。那我趕緊斬了錢謙益,你就成寡婦了,等你成了寡婦,就不存在與倫理不符了。
……
“首輔日理萬機,若停留過久耽誤了政事,妾罪孽深重。”
“夫人,泡茶。”
“是。”
柳如是梨花帶雨,妝容微花。
茶水越煮越有味兒,女人越大越懂事兒。
“神州陸沉,道統淪喪,幸而有首輔這般梟雄人物從天而降,力挽狂瀾。卻不知首輔是否心向大明?”
面對試探,蔣青云并無遮掩之意。
這兩年折騰下來,可著四九城誰不知道自己在干嘛?那又怎樣,個個學鴕鳥把腦袋埋在沙子里。
“每一個滅亡的王朝,其實早就該亡了。煌煌王朝,帶甲百萬,江山萬里,百姓億兆,怎么突然就亡國了呢?早就爛透了,早就失望透了。所有的亡國都不是一瞬間的事,而是命中注定。所以,夫人,你說這大明還有必要挽救嗎?”
柳如是表情黯然,搖頭。
不過,她敏銳的捕捉到了稱謂的變化,從直呼芳名到尊稱夫人,釋放了什么樣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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