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可能讓她做正妻?
林婉如字里都是酸澀與質疑,“你,你的想法,和你父母祖母溝通過嗎?”
“他們絕不會同意的。”
京中這些簪纓貴族,慣都是一群逢高踩低之輩,連她這個頂著郡主身份,有林氏商行撐腰的貴女,都礙于自己只是長春侯府的庶女,和她們交際起來進展緩慢、步步維艱,更別說云清絮這種不堪的出身了。
姜老夫人不會同意的。
姜家更不可能讓云清絮進門!
豈料,姜敘白沒有想象中那般慌亂,反而沉穩又淡定地向二人解釋。
“我祖母和母親說過,我年少成名戰功赫赫,將來若與權貴之家結為連理,恐怕養大許多人的胃口,反而得不償失。”
“若讓陛下起了猜疑之心,認為我們姜家別有目的,那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所以他們允我尋一位身家不顯的姑娘為妻,只要是姜某真心喜愛之人,她們都不會阻攔。”
“陛下——”
姜敘白看向玄璟淵,卻發現玄璟淵不知何時,已將眸光從刑場上抽回,落在他的身上,眼神里也帶著錯愕。
他頓了頓,壓下那心頭怪異的感覺,繼續說道,“陛下,末將此次救災,護住了百余公里的百姓,救了上千條人命,這樣的功績,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是多事之年,您也不必給末將加官進爵了,只求此間事了,您給末將一道圣旨,將那云氏女賞賜給末將做媳婦,如何?”
玄璟淵盯著他,一言不發。
探究的眼神凝在他身上,似乎要刨出他內心里最真實最隱秘的想法。
玄璟淵實在想不到,自己最倚重的將軍,他拿著用來與攝政王玄翼抗衡的利劍,竟然會看上……云清絮,他的“娘親”。
雖然跟玄翼鬧掰了,但在他的觀念里,云氏與玄翼才是一家人,有他們,才有前世的他。
如今竟……
深吸一口氣,玄璟淵的鳳眸里閃現過諸種情緒,最后,打了太極,沒有同意,也沒有駁回,“你有心云氏,朕也要問問云氏的意見才好做決定。”
“總不能你愣頭青沖上去,之后發現云氏已定了人家,到時候朕枉做壞人,拆散兩樁姻緣,也說不過去。”
“更何況……”
想到昨夜發生的事,玄璟淵眼底閃過一抹暗芒,棱角分明的唇角,更是徹起一點淡淡的譏諷,“朕如今身份不便,還處在被攝政王幽禁期間,別說是頒布圣旨了,就是想下個詔令,都傳達不出去。”
“再等等吧。”
天底下,做皇帝窩囊到這份上,被臣子如此拿捏,他也是頭一個了。
忍著。
君子以順德,積小以高大。
潛龍勿用。
從昨夜到現在,玄璟淵已經用無數典籍給自己洗了一夜的腦子,終于壓下那被玄翼當眾施加的屈辱和憤怒。
摔碎了十六套瓷器之后,他整個人看起來如同藏鋒一半的寶劍,相比之前,少了幾分桀驁,多了幾分審慎和思考。
玄翼總會老的。
攝政王名不正言不順,這天下坐不穩的。
只有他,才是這天下名正言順的主宰。
答應父皇的事,他一定能做到。
他要替父皇守好這云朝江山,手術這萬代春秋。
想到這兒,玄璟淵緩緩抓過手邊的長弓,放到自己胸前,將那提前備好的羽箭,搭在弓上,對準了刑場之上的女囚。
長眸瞇起,如一只第一次捕獵的蒼鷹。
“郡主說得對。”
“攝政王當眾凌遲女囚,代表的是他攝政王府的態度。”
“這女囚焚燒太廟,犯下如此滔天之最,她臨死前的最后一箭,應該是朕射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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