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將霍千斛澆成了落湯雞。
可他心中只余暢快。
老天都站在他這一邊啊!
……
不遠處的矮山上。
一身黑衣的連雍,在枯干的山脊上,冷眸看著眼前的一幕。
陰暗的眼底,殺機畢露。
“該死。”
他右拳緊握,看著霍千斛那猖狂大笑的身影,恨不得一刀飛出去,斷了這廝的脖子,讓他徹底閉嘴。
有什么好笑的?
自己的妻子被別人抱著,頭頂上的綠毛都快長成草坪了,還要笑嗎?
人家攝政王敢帶著云清絮闖火海,你這個孬種卻站在原地猶猶豫豫,活該你的媳婦被人搶!
狂風暴雨忽至,連雍寬大的衣袍被風雷吹的獵獵作響,他腳下的碎石被豆大的雨點砸中,發出脆裂的響聲,像一巴掌,狠狠抽在他臉上。
今日這場雨,是他畢生之辱。
天不佑我羌氏。
曾祖父本可逐鹿中原,成為這天下的主人,卻在吃閩南送過去的荔枝時,被荔枝給噎死。
一代天驕,黯淡落幕。
祖父秉曾祖父的遺志,挖掘遺跡,尋出先人留下的豐厚家資,整翻軍隊,配上血統最純正的胡馬,配上鋼制最堅硬的彎刀,秣馬南下,本以為此行必勝時,一干將領卻中了奇毒,死的死傷的傷,被云朝上上一任老皇帝摘了桃子,反攻漠北,滅了羌氏全族。
祖母、父母、叔伯、他,幾代人嘔心瀝血,終于在云朝站穩腳跟,可以從暗處覆滅云朝天下時,蹦出來個壞了腦子的攝政王,跟個狗皮膏藥一樣纏著他們不放,動不動就抄家滅族連坐三代,讓那些暗中與他們結盟的勢力,各個畏手畏腳,與他們撇清關系,讓羌門元氣大傷!
玄翼不死!他就會被玄翼氣死!
在京城,他跟個過街老鼠一樣,不敢跟攝政王府的人有任何糾纏。
如今終于逮到了落單的玄翼,不惜縱火燒山,也要將這廝的命斷絕在此,誰曾想,這混賬命不該絕,連老天都幫他……
好一個攝政王。
好一場暴雨!
天不讓我羌連雍,我便覆了這天!
“主子……”
隱在身后的死士,看著自家主子不停跳動的、猙獰的面部表情,想到主子被這攝政王坑害的一幕又一幕,忍不住安撫道。
“要不把這霍千斛先殺了吧,給您出口氣。”
“他雖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可他給攝政王帶了綠帽子,也算是一個勇士。”
說著,便要舉弓。
“蠢貨!”
連雍猛地轉身,打掉他手中的弓箭,濃眉深鼻的五官愈發猙獰。
在暴雨之下愈顯幽冷的綠眸,看他像看傻子一樣。
“霍千斛活著還能惡心玄翼,死了那不是給玄翼騰位置嗎?”
“你是暗衛,從小只長骨頭不長腦子,就別給我瞎出這些破主意了。”
手底下這群人,明明跟著他在中原待了那么久,卻還學不會中原人的聰慧,一個個蠢的掛相,遇事只會往上沖,半點不懂迂回。
唯有清川與他共事時,是他最省心的時候。
可如今……
也不知道清川往南的途上,是否也遭了暴雨。
若下了雨,山路泥濘,只盼他一路平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