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父在燈火下,滿是絡腮胡的臉兇神惡煞,可他的眼睛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愁緒。
他問,“無逸,要是阿柒不能學會自保,你能護她一輩子嗎?”
趙無逸堅定道,“我能。”
“你怎么護?用什么方法護?”
十一歲的少年在父親的逼問下,冷靜地闡述,“我的身體沒法走您的路,但我可以當官掌權,把阿柒保護在我的羽翼下,護她一輩子。”
“無人引薦,無人賞識,你如何有把握?”
少年抱拳緩緩彎下腰行禮,他低眉順眼,語氣卻驚人,“那我可去低聲下氣求人,求人不得我便奔走鉆營,鉆營不得我便去和人狼狽為奸。”
“兒不信,這天下沒有一條可供我通往成功的道路。”
“你!”
父子倆在燈火下對視,氣氛緊張。
阿柒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只捕捉到了什么狼什么狽的勉強知道字眼。
她好奇地扯了扯趙無逸的袖子問,“阿兄,你要去當狼嗎?”
趙無逸的表情一下垮下來,他捏了捏阿柒的臉,哭笑不得,“沒有,狼狽為奸那是一個詞,阿柒多讀書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阿柒搖搖頭,她可不愿意,她最討厭讀書了。
甩開他的手,阿柒跑到她父親身邊笑嘻嘻道,“阿爹,我愿意學武功,你快教我。”
趙無逸不愿意自己妹妹學武,練武非一日之功,要想有所成,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阿柒,你過來。”少年立于房梁之下,面無表情。
他的表情有些駭人,可阿柒一點也不怕,她只是覺得兄長不高興了,得哄他。
看了眼她的父親,她毫不猶豫又跑過去。
伸出小小的雙手抱著趙無逸的腰,她揚起一張小臉安慰他,“阿兄不要擔心我啦,阿柒學好武功不是可以保護你嗎?”
趙無逸揉揉她的腦袋,搖頭,“兄長不需要你的保護,你這么小,兄長保護你才對。”
“不對。”阿柒推開他,這下輪到她不開心了,她皺起兩條毛毛蟲一樣的眉毛生氣,“憑什么?憑什么!我就要學!”
“阿柒。”
“無逸。”趙父敲了敲桌子看向他,“我知道你聰明,可聰明不能當飯吃。”
“為何不能?爹不見那些……”
“無逸。”趙父打斷他,語氣重了些,“你聰明,也不見得能萬無一失,不要用你妹妹的性命開玩笑。”
趙無逸啞聲了。
許久,他才重新恢復聲音。
他問,“您是不是在外面惹事了?”
趙父搖搖頭,人在江湖,常常身不由己。
三伏天。
阿柒站在烈日之下蹲馬步,雙手雙腿繃得挺直。
“腰不要抖。”
“是。”
七歲的阿柒中氣十足,汗珠從她額頭滑落,她鼓著腮幫子,臉蛋紅紅的。
趙無逸立在屋檐下看著努力的妹妹,嘆了口氣,轉身回了房看書。
那些書是趙父從天南地北跑鏢拿回來的,其中什么都有,趙無逸清楚自己不能拘于一室,他也需要知道更多才能更好的陪在妹妹身邊。
……
趙父停鏢的第四年,鏢局迎來了一位神秘人托鏢。
又是金子又是人情,大掌柜的推脫不過去,親自上陣和鏢頭一起押送。
這趟鏢很重要,成則揚名天下,敗則尸骨無存。
為了護鏢,鏢局幾乎所有人都出動了。
押鏢北上的第五個月,北面傳來噩耗,鏢局的人全軍覆沒。
鏢局無人可撐,剩下的人無奈解散。
趙無逸無父無母,只能收拾著行李流浪。
起初,趙無逸是想憑借著他的聰明立足,但鏢局接連被滅口的消息傳來讓他不得不和阿柒隱姓埋名藏于江湖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