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幫我背水上山,一瓶我分你五毛錢好不好?”
老七憨憨笑著,“姐姐,我不要錢,我給你背。”
“不許不要錢,做事拿錢吃飯,天經地義,你幫我背可樂,可樂賺的多,我給你五毛錢沒有關系。”米小滿巴拉巴拉的說著,抬頭道:“張爺爺,借你的竹簍用一用。”
老頭笑著,回屋拿了個竹簍出來,“一個要給,一個不收,你們還真是姐弟情深啊!”
米小滿沒理會張老頭的調侃,朝里面裝了五十瓶可樂。
一瓶六百毫升,一斤二兩,這一背簍是六十斤。
老七雖然腦子不好使,但體力上是一個成年人,走慢點也背的起。
他是米小滿的“發小”。
老七原本不是榔坪村的人,住在十幾里外另一個村子,小時候得了病,由于送醫不及時,智力永遠留在了六歲。
后來妹妹出嫁,嫁到榔坪村,什么彩禮也不要,只要求把傻哥哥給帶來。
為了生活,結婚后妹妹跟著妹夫南下打工,老七只能留在村子里,成了榔坪村的守村人。
好在這里的人還算厚道,依然免不了時常拿老七開玩笑,但誰家開飯時如果老七路過,都會叫進來給一口吃的。
衣服臟了,婆婆嬢嬢們一邊咒罵,一邊給他脫下來洗涮干凈。
時萊小時候,他就跟在屁股后面撿垃圾,如果有小朋友欺負時萊,他還會去幫忙嚇唬。
賺了錢,買幾個饅頭,夾著泡菜,兩人就坐在村口太陽下吃。
就這樣,他在這個村子生活了小二十年。
米小滿出生后,奶奶去世,爺爺忙著種田顧不上她,就是每天坐在老七的肩膀上到處野。
隨著年歲的增長,等米小滿上學,老七又成了孤家寡人。
有時候他想米小滿了,就會跑去學校門口等她,兩個人再一起牽著手回來。
班上的同學會笑話米小滿,說她跟傻子玩,小家伙也不在乎。
于是老七是老七,她是老七的姐姐,被人喊老六。
五十瓶可樂沉甸甸的,壓得竹簍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走慢點哦。”米小滿背著書包,像個小大人似的囑咐,從兜里掏出顆水果糖塞進老七手心,“先給你一顆,剩下的錢晚上給你。”
山路上,一大一小兩個影子慢慢挪動。
老七的舊布鞋踩在碎石上發出沙沙響,米小滿時不時伸手扶一下搖搖欲墜的竹簍。
“姐姐。”老七突然停下,從懷里掏出個東西,“給你。”
那是個歪歪扭扭的竹哨子,明顯是剛做的,還帶著青竹的香氣。
米小滿接過來吹了一下,哨聲驚起飛鳥一片。
“劉婆婆給我的,”老七憨憨地笑,“姐姐念書累,吹哨子開心。”
米小滿突然鼻子一酸。
她想起去年冬天,老七把自己的棉襖給她當坐墊,結果自己凍得直打噴嚏。
村里人都說老七傻,可他記得姐姐怕黑,冬天時總在路口等她放學;
記得姐姐愛吃李嬸家的腌梅子,摘了野果就去換。
“老七最好了!”米小滿突然抱住他的胳膊,像小時候那樣蹭了蹭,“等我賺了錢,給你買新鞋子!”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竹簍里的可樂瓶相互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是為這份樸素的約定伴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