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慧灑然道:“貧僧早年間在杭州錢塘江邊徑山上六和寺出家,拜在大惠禪師門下。及至后來,因見不得惡人,便要出手殺之。”廣慧說著托起項間那一串數珠,“我這數珠,便是所殺惡人頂骨所制。大惠禪師怪我殺心太重,因此雖未曾收走度牒,卻不許我再回六和寺。貧僧雖犯殺戒,但問心無愧,貧僧敢夸口一句,我所殺之人,斷無一個是冤枉的。”
周澤心道:“果然如此。”
前世看水滸一書的時候,周澤便認為死在孫二娘手上的頭陀最是可惜。
雖然關于他的描述只有三言兩語,但從孫二娘夫婦的描述當中,可以想見是個了得的人。
周澤也曾有過疑惑,就連武松行走江湖時都曾聽過十字坡上有家黑店,足見孫二娘開黑店也不是一兩日的功夫。
按理說,似那頭陀一般殺了許多人,應該江湖經驗豐富,卻葬身在孫二娘手里,叫人不解。
現在聽廣慧這般一說,倒是有些眉目了。
孟州十字坡在北地,若廣慧在杭州六和寺出家,活動范圍是江南一帶,不曾聽過十字坡的黑店,因此失了防備丟掉性命倒也極為可能。
六和寺大惠禪師也是個了得的人物,魯智深坐化六和寺時,便是這位做的法語,道是“魯智深,魯智深,起身自綠林。兩只放火眼,一片殺人心。忽地隨潮歸去,果然無處跟尋。咄!解使滿空飛白玉,能令大地作黃金。”
足見這位是和五臺山智真長老一般的高僧,廣慧頭陀出自他的門下,武松最后的結局是拜在六和寺參禪禮佛,除了要守魯智深的骨塔和林沖的墳墓之外,怕也是有這個原因在里面,卻也算是一種緣法了。
李二道:“廣慧大師隨心所欲,懲惡揚善,在下佩服,李二敬大師一杯。”
廣慧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哪里算得什么大師?不過仗著些許殺心罷了,今日除去廣元這等敗壞六和寺聲譽的敗類,也算了了一樁心事。卻要多謝諸位,若無三位相助,將他逼到無路可走,我又要平白多了許多的麻煩。”
周澤問道:“不知大師接下來要往何處去,若不嫌棄,只管在小可這里住下如何?”
“多謝周掌柜好意,小僧近來多聞周掌柜廚藝了得,今日一見,不但廚藝非同一般,便連為人也是出色。若是平常,留在這里與諸位常常相聚也是件美事,可惜近來我苦苦追尋的一個惡人往北方逃去。若非我那師弟在此處現身,貧僧早便追趕了去。今番此間事了,貧僧卻不能放過他。待我料理了此人,再來與諸位相聚。”
“去北方?原來如此。”周澤暗暗點頭。
想必這頭陀途徑十字坡被害,應該就是因為要除此惡人,來往過程中栽到了孫二娘手里。
“大師高義,小可不敢強留。不過要往北地,卻要十分小心孟州道上一間黑店,那黑店坐落在十字坡上。其間有一對賊男女,丈夫喚做菜園子張青,女的名為母夜叉孫二娘。這夫婦兩個非但專一毒害落單的過往客人,壞人身體做饅頭餡。更兼一旦尸首,便推脫出什么三不殺的言辭來蠱惑人心。”
“這二人盤踞在那里,不知害了多少人,大師久在南方,不知他們底細,今番小可說知。大師若是經過,不可掉以輕心。”
周澤有心要救這雖然殺人不少,但心性正直的頭陀。
“竟有此等鳥男女!?既得周掌柜提醒,貧僧便是不從他那里經過,也要專門走上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