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起居官默默錄畢皇帝言行,似乎已經入定。
“這算史書么?”李耶不禁好奇會如何描寫自己。
起居官強項得緊,只一句話便打發了皇帝:“非君王將相所能問,史臣亡則國書出。”
“可為信史。”皇帝飄然而去。
出得大殿來,見是蕭馮、劉子劈兩個中官摶手候在廊檐下。李耶也不多言,揮揮手,二者心領神會,一左一右走到皇帝背后跟著。
劉子劈急急問道:“大家何所欲?”
“去龍首殿,打會馬球。”西門重遂那幫人看得緊,李耶不敢妄動,干脆尋歡作樂韜光養晦,暫消戒心。
旋即,數十健壯黃門便策馬從飛龍院趕來,一路擁著皇帝大呼小叫北去。
先帝是馬球高手,身邊養了很多孔武有力的宦官專事馬球,而返回長安后眼見國勢江河日下,抑郁不已,失了娛樂心思。而前身不好飛鷹走狗之事,這些飛龍官被冷落成了養馬的。
今天見皇帝興致突來,一個個嬉皮笑臉,似乎又找回那種被器重親愛的感覺了。若能帶大家贏上幾場,說不得也會像乾符年那些前輩一樣,靠這個封官晉職。
“奴婢打了十年馬球,先帝每出行,奴婢則執韁駕車!”一身高接近兩米,胖得如頭年豬的胖子高聲嚷道:“大家自可放心,勝券穩操!”
“奴婢也打得好,也想和大家一邊!”
“……”
“好好好!”李耶來者不拒,揚言道:“誰能為我贏上三場,我便去向西門宮監求官!”
……
話說,這一陣子,隨著楊復恭失勢退居二線,西門氏以樞密使出位,朝堂上又掀起一番波瀾。
中常侍梁援被于處決皇帝面前,假子皆坐誅賜死,楊復恭見西門氏之輩除此以外沒有進一步發難,也就默契當做不知。形勢得到降溫,宦官們又恢復了往日斗而不破的局面。
主持伐蜀軍事失敗的韋昭度遭了大罪,雖深居簡出不露面,還是被西門氏奪去相位,貶為東都留守,發配洛陽雪藏。中書侍郎兼兵部尚書徐彥若,因交好楊復恭,亦被西門氏怒改御史大夫。
四個宰相一下去了兩個。
作為補充。
戶部侍郎崔昭緯因與西門氏有舊,拜相。禮部尚書李溪得太尉杜讓能鼎力推薦,亦拜相。
說白了。
西門重遂橫歸橫,卻不敢將異己清除一空獨霸朝野,這才高拿起輕放下。他能扳倒楊復恭,固然有勢力強大的緣故,更多的還不是因為楊復恭那廝專斷蠻橫,惹得人人切齒?
在這之后,廟堂上的格局,便是太尉杜讓能實際上號令南衙。
而其他三個宰相,全得判三司判度支。
搞錢!
牢牢控制皇帝及軍隊的西門氏一眾,一面忙著填補楊復恭失勢后散出來的權力真空,一面應付調停各地戰事,以及節度使們爭地盤要名分的問題,焦頭爛額,沒空爭鋒。
除以上之外,杜讓能又大面積提拔了一批翰林、舍人、御史、令之類的官,并發文召集了一批賦閑在家的先朝老臣,授予使差。另外,又選了一批世族子、世族女送入宮中。或充侍從,或為女御。目的除了讓皇帝身邊多些人手,也是盡可能避免皇帝跟宦官們單獨廝混。
中官們巴不得皇帝整日飛鷹走狗玩女人,對這些膏粱的到來沒有絲毫波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