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給其他武夫早晚也要被惡劣的積習所墮落。
“圣人賜軍號,侍衛親軍義從都!”王從訓瞪著曹維,喊道:“城外那幾百農夫也歸你管了。”
“遵命。”曹維再次朝圣人拜倒。
英武軍節度判官見狀,道:“且隨我去配發甲胄、糧食、草、豆料、兵器。”
初八,先鋒斬擊使李彥真亦遣斥候回報,在武亭川擊潰邠寧潰兵數百。
李曄放棄辒辌車,身披步兵甲領兵于是日正午進入武亭川。
武亭川也是很出名的地方了。
興元年,行在都知兵馬使渾瑊領蕃漢之師在武亭川與朱泚叛軍野戰,大敗叛軍,斬首萬余,徹底粉碎了叛軍企圖殺害德宗的戰略動機,隨后與鄜坊、京畿、渭北、商華副元帥李晟部東西遙相呼應,形成包圍長安、聚殲秦帝朱泚主力之勢。
“君不見,社稷大崩摧,至今猶思郭子儀。”有文臣興來感慨。
再次走在這條道上,李曄思緒良多。
廣明元年,田令孜擁帝播越西蜀,彼時李某人還跟在皇兄身邊廝混,當著一個禁軍都頭,擔任皇兄的保鏢。因無坐騎,過武亭川時扭傷了腳,走到斜谷就走不動了。向田阿父借馬不得,反被當眾鞭打,鬧得全軍哄笑,成為多年傳說。
不知不覺間,如今十二年過去。
當年走在這條路上的皇兄、田令孜都已化作塵土。
“好爛的路。”望著坑坑包包的古直道,王從訓甩著鞭子,嗤笑道:“李茂貞這幫人連路都不想修,可見其困難至極,還敢造反?”
“可不敢大意。”圣人望著河水對岸,沉聲道:“過河五十里就是岐陽縣,應有亂軍盤踞。”
“你!”
王從訓馬鞭一指:“王紹戎,帶著你的人渡河斥候,捕殺岐、邠兩鎮的哨馬。我軍一萬一千余人,偵查范圍當在三十里之外,如有敵軍趁我渡河而擊,燒起山火。”
“如無,從速來報。”
“喏!”被稱作王紹戎的武夫抱拳領命。
英武軍大隊則在原地盤坐休息,進食喝水,以應對接下來可能爆發在河對岸的戰斗。軍官們走來走去,讓匹夫們吃完干糧將放在車上的兵甲趕緊穿佩好。
圣人在旁邊聽著,默默記住——遇到河水不可貿渡,須先遣斥候過河確認對面狀況,防止被渡河而擊。
那個畫面連李曄這個外行都能想象,管你多能打的部隊,別掙扎了,等死吧!
這邊。
龍捷軍使劉仙緣也大聲喝罵,組織騎士觀察水深,從淺灘處分批有序過河。遇到動作慢的軍士,當頭就是兩刀背。
“為何騎卒先過河?”圣人拍了拍王從訓,小聲詢問道。
“是為掩護步軍大隊。”王從訓解釋道:“騎卒過河快,上岸后可迅速擴散,拉網驅趕捕殺敵軍游奕使麾下的斥候。若有敵軍列陣而來,看到騎卒也就會停下,整理隊伍迎戰。”
李曄點了點頭,又學到一招。
這些看似很簡單的常識,李曄自問單獨領軍指揮不一定會考慮到。
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
看著大隊騎卒鋪天蓋地的按馬涉水,河面水花迸濺,李曄莫名其妙有點激動。那是一種混著刺激、興奮、好奇、殘暴的種種復合感覺,一種來自于動物的廝殺本能。
黃昏時分,十將王紹戎部下斥候陸續返回至這岸——在岐陽縣發現大股敵軍蹤跡。
只不過守軍不是岐人。
現在盤踞在此的是邠鎮牙將武熊,城外筑有小軍寨八座。
到底有兵多少,無法查證……
不過,王從訓再三詢問各路斥候的消息后,根據回報的車馬、旗幟、軍寨、烽煙數量反復對比,估計敵軍大概在三千人至五千之間。
李曄想了想,與門下劉公的情報也對得上。
自稱留后的李繼侃被牙將所殺,李茂貞一路退保大震關。王行瑜攏共也就兩萬余兵馬,他既然要追殺李茂貞父子,就不可能在這留下太多人。
十將王紹戎重點說道:“邠師據岐陽已久,百姓無耕稼,男女餓倚墻壁間,邠師日殺數百。城外有石舂巨磨十余座,生納人于碎之,合骨而食。可一戰而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