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守著我們的俘虜,然后等著。等著他自己露面。”
“如果他一直不露面呢?”
“那我們就只能一直等著,直到他露面,或者人們淡忘這件事……我知道這很糟糕,但這就是事實。”
……
巴克小鎮一戰,教廷的四位圣騎士傾巢而出圍剿圣騎士格雷,銀月騎士團全軍覆沒的消息如同雪花一般飛向了大陸的每一個角落,舉世嘩然。
可以說,這是自圣騎士格雷獅王都之戰以來,教廷首次證明自己的威嚴不容侵犯。
但,真的是這樣嗎?
教廷原本低迷的威望確實因為這一次的事件而得到了拉升,但新的問題正在發生。
收到消息的第二天,貝希爾公國的公爵依琳向教宗發出了措辭強硬的信函,要求教廷立即交還包括雪萊,以及整個銀月騎士團在內的所有俘虜。
當然,樞機院并沒有搭理她,甚至連回信都懶。沒有了圣騎士格雷的貝希爾公國在樞機院眼中,什么都不是。
于是,幾天之后,憤怒的依琳向教廷宣戰了。整個貝希爾公國同仇敵愾地對教廷宣戰了。這種事在人類的歷史上,可謂聞所未聞。他們驅逐了教廷派遣的所有神職人員,建立了自己的教會,并宣布教宗已經違背了圣靈的旨意,樞機院為非法機構。
小小的貝希爾公國對象征整個大陸神圣信仰的教廷宣戰,這聽上去依舊像個笑話。然而,事實上似乎并非如此。至少不是樞機院一開始想象的,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的程度。
同情格雷的,格雷的支持者,與原本就存在的反對教廷的勢力合流了。雖然這部分人并不多,但他們確實存在。他們從大陸的各個角落出發,長途跋涉,向著大陸上唯一反教廷的人類國度——白城,聚集了。
這當中,就有以撒的前主教迪恩。
樞機院看似解決了心腹大患,威望得到提升。實則,卻陷入了比先前更加尷尬的境地。大陸上出現了一個試圖真正取代教廷的機構,而他們的首要問題——找到失蹤的圣騎士格雷,卻依舊一無所獲。
這同樣是人類歷史上從未有過的。
10月,秋風已經蕭瑟。當大陸上絕大多數的人都覺得圣騎士格雷已經死了的時候,在伯特公國與貝希爾公國交界的卡澤西斯山脈中,已經昏迷了一個多月的圣騎士格雷終于漸漸清醒了過來。
……
四周都是堅硬的石壁,格雷依舊靜靜地躺著,穿著受損的盔甲,躺在山洞里一堆已經枯萎的雜草上,靜靜地望著上方漆黑一片的巖石。
只有他孤零零的一個人,連黑貓都不在身邊。
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自己向大巫妖布魯圖拜師的時候,布魯圖沒有拒絕,而是把他收下當個跑腿的。于是,他開開心心地當起了一只骷髏兵,后來又當了亡靈騎士,每天跟著布魯圖到處尋釁滋事,利用空閑的時間努力學習魔法。
后來,他的魔法有長進,布魯圖允許他在旁邊修筑自己的城堡。他開始收集骷髏,采集石頭,建了一座只比布魯圖略微小一點點的城堡,有了自己的實驗室,有了自己的書房,盡管里面的書架空蕩蕩的,只有幾本書。但他好歹擁有自己的城堡和亡靈軍團了,可以開始每天做魔法實驗,偶爾也還跟著布魯圖到處尋釁滋事。
一只巫妖的完美生活,不是嗎?
可他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么,有什么重要的東西丟失了,心空蕩蕩的。他不斷地問布魯圖,可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布魯圖也回答不了。
他只能自己去尋找,一直在尋找,一直在尋找……直到有一天,布魯圖丟掉了一本名為《騎士成材指南》的書,被他撿了起來。據說,那是其他巫妖送給布魯圖的,布魯圖覺得不好看,格雷卻孜孜不倦地把它看完了。
然后,沉睡的記憶復蘇了,他清醒了過來,穿著冰冷的盔甲,茫然地望著眼前堅硬的石壁,靜靜地躺著,不自覺地開始回憶自己的過去,以及那個很長很長的夢。
如果當初……他沒有把自己掛在布魯圖的書架前,會怎么樣呢?如果當初,他繼續死皮賴臉地拜師,布魯圖會不會最終改變主意呢?
沒有人知道。
人生總有很多岔路口,充滿著不一樣的際遇,他們最終只能選擇一條,踏上去,然后長成世間唯一的樣子。無論是渺小的唯一,還是偉大的唯一。這對于一只巫妖來說,也不例外。
時間不會倒流,沒有人能回頭。又或者,不愿意回頭。
洞窟外的光歪歪斜斜地照進來,照亮了一部分,卻又讓另一部分變得更加漆黑了。
瘦了一圈的黑貓垂頭喪氣地從洞窟外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