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無天日的牢房里,他足足呆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這也許是他一生當中,最閑暇的時光了吧。每一天,他都是靜靜地坐在陰暗牢房的角落里,望著歪歪斜斜的石窗,望著外面的藍天。
除了審問的人之外,只有一個同牢房的老人會過來跟他說話。
“你有家人嗎?”
“沒有。”
“那你有朋友嗎?”
“也沒有。”
“那你有什么……特別想念的人嗎?”
“沒……有。”
“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也沒有想念的人。聽上去,你簡直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難怪你會在這里,沒有過去的人最可疑了。哈哈哈哈。”
安德魯沒有回答。
對于審問,安德魯也是心不在焉的。除開那些不能說的,其他的,安德魯連騙都懶得騙,一概用沉默應對。氣得主審官一陣面紅耳赤。
“如果在這里死了的話……會有誰記得我呢?克里斯汀娜?”靜靜地望著窗外的天空,安德魯自言自語道:“那個老頭說得沒錯,我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就好像不曾存在過一樣。”
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交集……
在度過了漫長的歲月之后,這個一直以來自私自利的血精靈,忽然想到了“存在”這個問題。
如果是以前,他至少還有未來,但現在,他忽然連未來也不渴望了。
即使從這里走出去,他也不知道應該去哪里,更不知道應該做什么?
營救克里斯汀娜嗎?這個任務艱巨得足以壓垮整個精靈族,而非僅僅一個血精靈。
至于原本期望的,在某個地方過著逍遙的日子……似乎一下也對他來說喪失了吸引力。
面對這么一個頹廢的犯人,烏杜芬軍團的審問越來越嚴厲。一度,安德魯都覺得自己可能要被處死了。
如果就這么被處死的話,安德魯荒唐的一生將仿佛不曾存在過一樣。特別是他還用了好幾個假名,以至于即使偶然有過記載,也沒人可以將他們聯系起來。
然而,也許是命運,一個多月后,一封來自林洛佩斯的信函救了他。
比安六世用自己的性命擔保,林洛佩斯確實有一個叫血精靈與龍的著名傭兵團,確實有一名優秀的血精靈團員叫杜魯。而烏杜芬軍團送過去的徽章,確實是屬于杜魯的。
這一下給安德魯帶來了一點點可追溯的過去。雖然對于安德魯,烏杜芬軍團依舊一片混沌,但他們依舊決定放了他。
離開的時候,監獄長對安德魯鄭重說道:“我們為這一個多月來發生的事情感到抱歉。不過,我想這也不能完全歸咎于我們。畢竟,你在這個特殊的時候到來,而且你無法完全證明自己的身份,整座城沒有任何一個人認識你。現在,請問我們可以幫你做點什么嗎?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稍微補償一下你。”
回過頭,安德魯看到了還關在另一個監牢里的小獸人:“我想要他。”
“那是一個獸人。”
“是的。但他是我帶過來的,并不是什么可疑的獸人。”
稍稍猶豫了一下,監獄長點頭道:“好吧。”
說著,他側過臉去對一旁的獄卒說道:“放了那個獸人。”
“魔法師!魔法師!魔法師!”牢門打開,吐魯歡天喜地地跑了出來。
與之相比,安德魯則平靜得有些不可思議。
陽光終于再次照亮了他的臉龐,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迷茫。就連那雙能欺騙所有人的眼睛都失去了光彩。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