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拒絕了?”
“嗯。”
小小的房間里,艾爾文面無表情地坐著,目光聚焦在前方空無一物的地面上。
艾爾文的父親巴德則瞪大了眼睛,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你你你!你居然拒絕了?我的天!白到手的騎士稱號,你居然不要?瘋了嗎?”
艾爾文的父親都氣得瑟瑟發抖了,那態度簡直可以用咬牙切齒來形容。
然而,艾爾文依舊是那份淡漠的態度,面無表情,甚至可以用雙眼無神來形容。
“那么多年,花了那么多錢,不就是等今天嗎?只要你一點頭,你就是貴族了。我們全家都是貴族了!貴族懂嗎?我們的家族再也不是平民了!”艾爾文的父親在房間里來回踱著步,憤怒地嘶吼著:“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你將是整個家族史上獨一無二的人!你的后代或許不會記得他爺爺的名字,但肯定會記得你的名字!我們將擁有自己的家徽,佩戴胸前!然而……我的天!你居然拒絕了?為了能保證你有足夠的金錢踏上騎士之路,在成為騎士之后不讓人瞧不起,我甚至不敢請女傭!每天晚餐都是我做的!我不只要做生意,還要做晚餐!”
“以后可以我做。”艾爾文攤了攤手。
“這是晚餐的問題嗎?這是晚餐的問題嗎?你!”巴德臉都綠掉了:“你現在就給我回去,趁著還沒天黑,跟她說你改變主意了!現在!立即!”
“這不可能。”艾爾文輕描淡寫地答道:“我已經很明確告訴她我只效忠于團長了,所以我現在回去,等于背棄誓約。一個背棄誓約的騎士沒有人會要。”
“你!”這話一說出來,只見巴德身子微微后仰,瞪圓了眼睛。片刻之后,一聲歇斯底里的怒吼響徹了整個西城:“你這個逆子——!”
好吧,響徹西城有點過分了,但也差不多。至少他們家鄰居是聽得很清楚的。不過,他們也習慣了。這兩父子每天不鬧得雞飛狗跳,那才是不正常呢。
……
入了夜,艾爾文做好晚餐,吃完晚餐,洗完碗,然后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屋頂上望著天空中的繁星。
每天除了訓練,他最喜歡的事情大概就是這樣放空了吧。一個人安靜地呆著,放空腦袋,感受自然的美好。簡簡單單的。
當然,也可以理解為一種迷茫之中的無可奈何。畢竟,如果他只能為格雷效忠,而格雷又失蹤了,確實會非常地無奈。
誓言本來是一件非常絕對的事情,代表著一定要做到。然而,現實總是有無數的變數,不夠嚴謹的誓言往往會走入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
就好像艾爾文現在所處的狀態一樣。
如果格雷已經宣告死亡,那么他大可以選擇其他的效忠對象,例如格雷的繼承者里奇和瓊斯,又或者格雷原本的效忠對象依琳。然而,并沒有,沒有任何人宣告格雷的死亡,他只是失蹤而已。這樣一來的話,艾爾文除了踏上尋找格雷的征途,似乎沒有什么是應該干的了。
可他甚至不知道應該去哪里找,這就非常糟糕了。
夜風輕輕地吹,晃動著他微微有些翹起的褐色短發。
一只螢火蟲從他的身旁飛過,緩緩地圍著他繞圈。艾爾文的目光被螢火蟲吸引住了,默默地看著,隨著螢火蟲飛舞。
“城里好久都沒出現過螢火蟲了,而且只有一只。”用手撐著屋頂,艾爾文坐了起來,盯著螢火蟲自言自語了起來:“只有一只,你是不是也離群了呢?跟我一樣。又或者,你的伙伴們都沒有按著原來約好的路。別擔心,小家伙,如果錯不在我們,我們至少不需要愧疚,不是嗎?這個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莫過于愧疚了,我們的狀況至少比最糟糕的,好那么一點點。對吧?”
艾爾文伸出了一只手。
螢火蟲緩緩地朝著他飛了過來,落到他的掌心。
一下子,艾爾文笑了,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
“你還有心情跟螢火蟲聊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