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來的時候,袁水清依然站在車旁,徐徐的海風吹得她身上白色的長裙輕輕飛舞,乍一看,仿佛還是那個未婚未孕的美女。
孫全繞過車頭,快步走到她面前,指了指海邊的一條長椅,“咱們過去坐會兒吧?”
袁水清嗯了聲。
夫妻倆一前一后,不疾不徐地來到那兒,先后在那條長椅上落座。
這條長椅,是面對著大海的。
海上的吹來的海風,吹拂在他倆臉上、身上,帶著海水特有的腥味,并沒有電影上看的那般浪漫。
當然,此時此刻,無論是孫全,還是袁水清都沒有心情在意這一點。
孫全打開塑料袋,讓袁水清挑點吃的、喝的。
袁水清沒有挑,她只是隨手拿了一瓶礦泉水。
“我幫你打開!”
孫全像剛與她戀愛時那般殷勤,趕緊伸手拿過她剛拿到手里的礦泉水,在她靜靜的注視下,幫她打開瓶蓋。
與剛戀愛時不同的是,此時袁水清接過他遞過來的水瓶,并沒有道謝。
夫妻之間,也確實不用道謝。
“你有話想跟我說?”
微微抿了一口礦泉水,低頭蓋上瓶蓋的時候,袁水清不輕不重地問了這個問題。
孫全沒覺得意外。
她的聰明,結婚之前,他就領教了。
她的智商確實在他之上,平日里她的話不多,但她卻總能洞悉他的心思,有時候他甚至會想:或許她比他更了解他自己。
孫全沒有立即回答她。
抬眼看了看風向,見海風雖然是從前面吹來,卻不是從正前方吹過來,而是微微有些向東偏,他坐在她的下風處。
所以他輕呼了口氣,摸出口袋里的煙盒和火機,默默地點了支煙,袁水清靜靜地看著,沒有阻止,也沒有數落。
結婚幾年,她知道他經常熬夜碼字,很難戒煙,早已默許他可以少抽一點,只在他哪天抽得多了,才會皺眉說他幾句。
而今天,他顯然抽得并不多。
所以她什么也沒說。
瞇眼看著前方黑沉沉的海面,抽了兩口煙,孫全轉臉看了看她,微微苦笑,按照計劃,他該坦白了。
骨子里他是個好強的性子,讓他哄女人,他能行,但讓他向哪個女人認錯似的坦白什么,真的很難。
至少他以前沒有過。
以前的他,可以接受自己被甩,但他不能接受自己被甩的時候,還低聲下氣去認錯、去道歉、去挽回。
骨子里與生俱來的那股不值錢的傲氣,讓他不允許自己把自己放到那么卑微的位置。
但顯然,袁水清是個例外。
結婚幾年,他對她的愛,不僅沒有削減半分,甚至比結婚前,更愛她了。
何況,這次他倆之間出問題,根源是他這里逾了線,是他愧對她。
“之前……有一天晚上,依依打電話喊我出去喝酒……”
剛剛開口,總是比較困難,所以他剛開了個頭,就頓了頓。
目光瞥向身旁的袁水清,袁水清面上表情淡淡,靜靜地看著他。
孫全猜不透她的心思,只能深吸一口氣,繼續坦白:“電話里,我感覺她語氣……她的心情好像很不好,所以我赴約了,見面時,發現她果然心情很抑郁,那天晚上,我們點了一桌酒菜,她喝得有點猛,杯到酒干、一杯接一杯……”
他和霍依依之間的事,并不復雜,沒多久他就交待干凈了。
說完時,身旁的袁水清依然靜靜地看著他,表情并沒有什么變化。
說真的,此時孫全多少有點后悔。
因為無數的故事都告訴他一個道理: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如果他一直不坦白這件事,或許袁水清永遠都不會知道。
而現在他坦白了。
坦白后,他的人格有沒有升華,他不知道,心里雖然痛快了些,但后果呢?
袁水清會怎么看待這件事?她會選擇原諒?還是一刀兩斷,把他當個渣男踹了?
他不知道。
此時他感覺自己是個等待判刑的嫌疑犯。
而袁水清就是給他審判的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