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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國,薊都。
宮殿之上,四十歲的燕王姬職坐在高臺之上,注視著面前之人。
“蘇秦,你在齊數年,不得寸功,如今還敢回歸薊都,在寡人面前請功,莫非是覺得寡人不敢誅你不成!”
在燕王的面前,是一名身著紫色寬袍大袖、華夏衣冠的中年男子,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齊國大夫,蘇秦。
蘇秦面對著燕王的責難,面不改色,侃侃而談。
“大王,去年齊國大破燕國三軍十萬之中,取燕國十座城邑。若非是蘇秦說于齊王,齊王如何愿意將這十座城邑歸還?大王以此而責備蘇秦,未免過于嚴苛。”
燕王面色不虞,冷聲道:“此事雖你之功,但齊國自父王之時便派遣匡章侵燕,如今又接連攻破寡人之師,你為寡人心腹,入齊數年卻成事不多,又該如何自處?”
蘇秦正色道:“大王何必著急?臣五年前入齊之時便已經和大王說過,齊王有孟嘗君、匡章等名臣良將相助,國勢極盛非天下任何一國能比,想要削弱齊國,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燕王冷哼一聲,道:“那寡人也不能就一直看著齊國如此張狂!”
蘇秦笑道:“大王不必著急,以臣看來,如今齊王,心中所圖甚大。數年來,齊國伐燕、破楚、疲秦,看似心懷天下,但其真正目的,乃是為了滅宋!”
燕王眉頭一皺:“滅宋?宋國也是萬乘之國,雖不如七大戰國,但比起寡人之燕國也相差不大。齊王當真能夠滅宋?”
蘇秦笑道:“宋國和中山國,不過伯仲之間。既然趙國可滅中山,齊國身為天下之霸,如何滅不得宋國?更何況,齊國滅宋,正是大王破秦之絕佳良機也!”
燕王道:“良機何在?”
蘇秦道:“今齊國勢大,燕國示弱,世人有‘一齊當五燕’之說,雖頗為夸張,但齊強燕弱之勢可見一斑。如今之燕國,乃是萬萬不能和齊國相抗的。
但燕國不能抗齊,卻并不代表諸侯之中無人可與齊國一戰。趙有主父,胡服騎射后之趙國邊騎名震天下,三戰而定中山。秦王嬴稷,心思深沉,又有司馬錯等大將相助,雖被齊敗于函谷關,但秦王必然心念此辱,欲向齊復仇。
為今之策,大王應當向齊國臣服,如此齊王自然不再伐燕。臣于臨淄之中向齊王進言,離間齊趙之間的關系,使齊趙交惡,則趙主父必然視齊國為眼中釘。
秦、趙兩國既然惡齊,那么臣再勸說齊國伐宋。以齊國之力,少則三年多則五年,宋國必然被滅。屆時,齊國定成天下諸侯眾矢之的。到那時,大王只需聯合趙、秦,再說服楚國,則四國圍齊之勢已成。
魏韓兩國勢弱,必然不敢和四國同盟做對,只消魏韓兩國再加入,便是舉世伐齊!
到那時,齊國霸業必然化為烏有,甚至齊國直接滅亡,亦并非不可能之事!”
蘇秦一番分析下來,燕王眼中異彩連連,終于忍不住離席而起,朝著蘇秦深施一禮。
“寡人先前,錯怪大夫了!”
蘇秦慌忙起身,朝著燕王深施一禮:“大王何須如此?蘇秦周游列國雖得諸侯接見,但卻從未被人重用,唯有大王不嫌棄蘇秦乃東周一鄙人而用之。孟子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臣敢不肝腦涂地,以報大王!”
燕王大喜,深深的握住了蘇秦雙手:“大夫且自管謀劃破齊,汝之二弟蘇代、蘇厲安心在燕,等到破齊之日,寡人必然為你蘇氏三兄弟揚名天下!”
……
半個時辰之后,蘇秦的馬車緩緩駛出燕國王宮。
一旁有護衛詢問:“家主欲往何處?”
蘇秦摸著頜下胡須,緩聲道:“先回臨淄,然后……往邯鄲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