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紛紛揚揚,從天而降。
公元前295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得更早一些。
瑞雪兆豐年啊。
在片片雪花之中,趙國相邦肥義邁著沉穩的步伐,走進了宮城里一座被嚴加看守的房間。
房間之中,正是趙國宗正、左師趙成。
自從沙丘宮變爆發那一夜開始,趙成就一直被軟禁在這里。
趙成看著肥義,目光多少有些復雜。
兩人曾經同殿為臣,但最后,支持胡服騎射的肥義取代了反對胡服騎射的趙成,成為趙國相邦至今。
肥義在趙成的面前坐了下來,將厚厚的一疊絹紙放在趙成的面前。
趙成沒有去拿這些絹紙,而是問道:“這是何物?”
肥義道:“供狀。”
趙成道:“何人所供?”
肥義道:“左師府上家宰、邑宰等家臣。”
趙成的目光突然變得犀利了起來:“肥義,你這是何意?”
肥義嘆了一口氣,道:“左師難道忘了大王說過的話了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有了這些供狀,左師真的以為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還能夠完全遮掩住不成?”
趙成一拍桌子,怒道:“老夫乃是公族宗正,你憑什么調查老夫?”
肥義沒有動怒,平靜的看著趙成:“左師,都這個時候了,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趙成重重的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肥義緩緩說道:“左師,當年你反對胡服騎射,屢次因此辱及主父。主父原本可以將你除掉,但念在你也是一心為了趙國的份上,主父只是剝奪了你的權力,讓你在家頤養天年。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應該在暗中縱容安陽君的野心,更不應該算計主父、安陽君和大王,想要將他們置于死地!”
肥義的每一句話都好像一柄大錘,重重的錘在了趙成的胸口,讓他臉上的血色迅速的消退了。
肥義一招手:“來人!”
一個斟滿了酒的青銅酒爵被放在了趙成的面前。
趙成看著面前的青銅酒爵,臉色陰晴不定:“肥義,你……”
肥義道:“左師,喝下這杯酒,老夫保你尚有血脈流傳于世。如若不然,你當知你的罪名,會讓你一家老小遭遇如何下場。”
趙成沉默良久,捧起青銅酒爵,一聲長嘆。
“想不到老夫二十年苦心計劃,一朝毀于豎子之手!”
趙成一飲而盡。
青銅酒爵摔落在地,幾滴酒液濺灑在地,趙成的身軀緩緩倒下,眼中生機悄然逝去。
肥義看著眼前趙成的尸體,臉上的神色感慨萬千。
“小瞧大王,是很多人犯下的錯誤,并非只有你一個啊,左師。”
門被打開了,雪花隨著風吹了進來,落在了肥義的臉上和鬢角。
肥義邁步出門,在護衛們的護送下,漸漸遠去。
雪慢慢變大了,漫天的風雪從天而降,給大地披上一層素裹銀裝,也遮蓋了所有的陰謀詭計和血腥廝殺。
當冬去春來,萬物復蘇,又是一個新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