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車輛的車輪不同,田單所帶領的這支車隊,每一個車輪上都弄了一個小小的鐵籠子,將車轱轆軸心最外端的車轊給罩住了。
別小看這個罩住車轊的舉動,要知道這個時代的民用馬車大多是借鑒戰車的設計而來,而戰車的車轊是很尖銳很狹長的,通常會往外突出十幾到二十厘米,這樣在打仗的時候雙方戰車的擦肩而過的時候,尖銳的車轊就會損傷對方戰車的車輪和車軸。
由于戰車多是雙輪,任何一個輪子損壞之后戰車就直接失去了戰斗力,所以隨著戰車的發展,車轊成了每一輛戰車的必備之物,也成為了普通馬車車輪上都具有的物件。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在逃難的時候,當眾多的馬車擠擠挨挨的在馬路上前進的之后,相互之間車轊的碰撞導致車輪損壞、整個馬車完全停擺的事故比比皆是。
要知道趙國的追兵就在身后,這馬車一停下來,基本上也就不可能再逃出趙軍的追擊了。
只有田單這一隊的馬車因為田單事先讓人撞上了鐵籠子,避免了自家車轊和其他車轊的碰撞而損壞,從而將其他的逃難同胞們甩在身后,一路從安平逃到了這里來。
田單策馬奔上了路邊的一座小山包,在他視線東方的盡頭處出現了一座城池,讓他頓時精神一振。
“那里就是即墨!”田單手指遠方的城池,對著身邊的幾個人說道。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田單兄弟叔伯,說起來其實都是齊國公族子弟,只不過兩百年下來早就已經出了五服,基本上就類似于劉備那種“中山靖王之后”除了吹逼之外沒有任何鳥用的血脈了。
田單其實還算是比較爭氣,原本在臨淄城之中還當了一個市掾,也就是負責管理臨淄城中某座市場的小吏,也是個齊國公務員,在這群都是平民的兄弟叔伯之中也是個人物了。
在臨淄被攻破之后,田單第一時間拉著大家逃命,再加上一路過來他的主意都十分有用,理所當然的成為了眾人的主心骨。
在看到了即墨城之后,眾人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
但馬上又有人問到:“田單大兄,這一路逃難過來,何時才是個頭呢?”
此言一出,眾人剛剛有些活躍起來的氣氛頓時就消失得干干凈凈。
從臨淄到這里,眾人已經逃亡了大半個月,大幾百里的路程,穿越了半個齊國。
一路上經過了諸多城池,也不是沒有人想要停留下來,然而田單卻堅持認為這些城池不能堅守遲早會被趙軍攻克,必須要繼續向東逃亡。
而事實也證明了田單所言不虛。
更讓眾人驚慌的是,隨著時間的慢慢拉長,從身后不停趕上來的信使和難民之中得知,一支趙國騎兵已經漸漸的要追上田單這一行人了。
在田單的身邊,又有人道:“那擒王將軍廉頗據說距離我們不到三十里了,若是即墨也守不住的話……”
擒王將軍是齊國人給廉頗新起的外號,現在的廉頗在齊國人的傳言之中人氣極高,什么徒手生撕虎豹,一躍登上臨淄城墻,以一敵千大殺四方然后一聲怒吼渾身肌肉暴漲一個人拉開沉重的夷門放趙軍入城之類的……絕對的話題度第一人,遠遠超過了牛翦、樂毅這種正經的趙國大將。
氣氛越發的凝重,在聽到了廉頗的名字之后,不少人甚至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又有人低聲道:“連匡章將軍都抵擋不住趙國人,臨淄也失守了,這大齊……真的還有能夠抵擋趙軍的城池嗎?”
一陣秋風吹過,小山包上一片寂靜,只有馬匹那有些不安的打鳴之聲,一片黃色的落葉隨風打著旋兒從田單面前飄過,田單有些不耐煩的一揮手,卻掃了個空。
田單長出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身邊的親人們,正色道:“即墨乃是五都之一,若是即墨也守不住,那么東萊就再無任何城池能夠抵擋了。二三子,這一次,我等就在即墨之中,不走了!”
對于田單的決定,眾人紛紛表示了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