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亢之地沒了,遼東遼西沒了,右北平死路一條,能去哪?
郭隗急了,道:“大王,先別管去哪,總之出了城再說吧!爾等還愣著干什么,快快護送大王出城!”后面的半句話卻是對著護在兩人身邊的侍衛們說的。
這些燕國的宮廷侍衛清楚的將兩人的對話聽在眼里,侍衛長當即一咬牙,厲聲道:“快,二三子隨吾掩護大王移駕!”說著就要伸手來攙扶燕王。
“不!”燕王突然一把甩掉了侍衛長的手,厲聲道:“寡人是燕國的大王,這里是燕國的都城,寡人除了薊都,哪也不去!爾等若是敢動寡人一下,寡人就誅爾等三族!”
在燕王的暴怒之下,再沒有人敢有任何動作。
郭隗頓足道:“大王,此刻不是任性之時啊!快走吧,不然真的沒有時間了!”
單單憑借耳朵都能夠聽得出來,趙軍的喊殺聲和兵器相交之聲正在迅速的逼近。
燕王看著無比焦急的郭隗,心中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或許寡人看錯了蘇秦,看錯了鄒衍,也信錯了秦開,但至少在最后的時刻,寡人終究還是有一名忠心耿耿的臣子還站在這里,還站在寡人的面前。
燕王的臉色不再頹喪,而是變得冷靜了下來。
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郭相,一切都結束了。”
半個時辰之后,廉頗和趙奢急匆匆的入城。
此刻薊都城之中的戰事并未完全結束,但是作為主將的廉頗卻已經擁有了足夠的理由入城,并且得到了副將趙奢的全力支持。
燕王姬職和燕國相邦郭隗,都已經被堵在了燕國宮城的某座宮殿之中!
很快,廉頗和趙奢就見到了燕王和郭隗。
大殿之中,無數趙軍將士環繞,燕王安坐上首,郭隗就坐在他的身邊,在兩人的面前只剩下一名披頭散發的燕國武士,這名燕國武士身上多處傷口,鮮血不停從中流出,整個人搖搖欲墜,但依舊持劍在手,擺出了一副防御的姿態。
在三人的周圍,上百具燕國侍衛的尸體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中間也夾雜著不少趙軍士兵尸體,整座大殿之中充斥的濃郁的血腥味。
見到廉頗和趙奢到來,趙軍的將士們猶如潮水一般分開了一條道路。
廉頗大步向前,朝著燕王行了一禮:“趙將廉頗見過大王!”
這是一個非常標準的軍中禮節,無論是姿態還是神情或者語氣都沒有任何的失禮之處。
燕王抬起頭,看了廉頗一眼,神色十分平靜:“原來是你……寡人聽說過你的名字。”
廉頗道:“廉頗惶恐。”
“惶恐?”燕王哈哈的笑了起來:“事到如今,惶恐的應該是寡人這個無能之君吧,是寡人葬送了燕國七百多年的基業。你是勝利者,燕國亡于你手,你又有什么好惶恐的呢?”
燕王的笑容之中帶著幾分歇斯底里的意味。
廉頗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之后,燕王的笑聲方才緩緩止歇,對著廉頗道:“趙王可曾對你說過要如何處置寡人?”
廉頗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廉頗斗膽,請大王移駕邯鄲,和吾王一會。”
燕王再次笑了起來:“果然是這樣,寡人就知道……和田地、田法章兩父子一樣的囚禁生活嗎?天天活在悔恨之中,背負著無盡的心理壓力,如喪家之犬一般屈辱的活著!趙何……嘿,何其毒也!”
廉頗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臣不聞君過,大王此言,未免有些過了。”
燕王大笑:“好一個臣不聞君過!寡人可不是他趙何的臣子,寡人便罵上他幾句又如何?”
燕王笑得捶胸頓足,笑得鼻涕眼淚都流出來了。
廉頗板著臉,沒有說話。
他還真拿這位燕王沒有什么辦法,因為趙何事先就已經下令過了,無論燕王說了什么,抵達邯鄲的燕王身上都不允許有哪怕是一處由趙國人弄出來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