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對趙何善意的回報,稷下學宮之中大部分孟子的追隨者們在孟子臨終前的要求下來到了邯鄲的學宮之中,成為了邯鄲學宮中儒家的中堅力量。
也就是說,如今在場的這幾十名大儒要么是孟子的小弟要么就是孟子的徒子徒孫,完全可以稱為是“孟氏之儒”。
而孟子恰恰又是提出了“性善論”的人,現在突然跳出來一個荀況說什么和孟子完全相反的“性惡論”,這可不就讓在場這些孟子傳人直接炸開了鍋?
一番群情激奮之中,儒家祭酒咳嗽一聲,示意眾人安靜。
眾人的目光注視之下,儒家祭酒緩緩說道:“諸位覺得,應該如何處理此事?”
一名大儒憤憤的說道:“當然是將其開革出門墻,讓天下皆知此子之丑陋面目!”
出人意料的,這個意見說出來反而變得有些冷場。
另外一名大儒道:“這……不合適吧?別的且不說,荀況怎么說也是為了我儒家擊敗了法家等其他流派連續拿下頭名,若是因此而將其開革,那不是白白丟了我儒家的名聲?”
又有一名大儒道:“荀況此子連中兩元,足見朝中對其十分賞識,如今大王初創科舉,我等反而將科舉頭名給開革,豈不是和大王作對?”
還有一名大儒道:“荀況剛剛和當朝相邦高唐君肥義之嫡孫女聯姻,若我等將其開革,豈不是和高唐君作對?”
三個問題拋出,頓時一片鴉雀無聲。
這教義歸教義,可是……大家終究還是要在趙國混下去的,也得看看現實情況啊。
現在趙國名義上當然是主父最牛,但誰都知道真正說了算的是大王,真正管事做事的是肥義,一下子把大王和肥義都得罪了,儒家還能在邯鄲和趙國繼續混下去?
再考慮到趙國現在已經明顯展露出來的并吞天下之勢,這個問題就越發的引人深思了。
最先提出要開革荀況的那位大儒憤憤的說道:“開革又開革不了,那你們要如何?難道就這么捏著鼻子認了,讓荀況在天下人面前挖我們的道統?傳出去了讓西河之儒怎么看,讓魯儒怎么看?最后得利的是荀況,被天下人笑話的是我們學宮之儒!”
又是一陣沉默。
在場的儒者一個個心中都頗為難受,搞荀況吧好像又搞不動,可是不搞荀況吧這小子又猛在挖學宮儒家這邊的理論墻角。
須知性善論乃是孟子一脈的理論根基道統之一,這要是被荀況搞三搞四從內部攻破了,沒有了理論支持的學宮儒者一派將來還如何自圓其說,還如何去繼承和發展理論,還怎么去讓國君和天下人相信自己這一脈的理論?
道統是萬萬不能丟的啊。
就在眾人一時間無計可施的時候,突然一位儒家祭酒的心腹闖了進來,高聲道:“大事不好了祭酒,方才有人看到法家祭酒帶著一群人,去了荀況家中拜訪!”
大堂之中頓時一片嘩然。
“什么拜訪,我看根本就是看了荀況的考卷,知道里面有許多東西和法家不謀而合,想要讓荀況當法家人去了!”
“豈有此理,荀況如何是我儒家的事,怎輪到他法家人來摻和?”
“不要臉的東西,真想就這么把我儒家之人誘騙過去?”
“彼其娘之,絕對不能讓法家賊子得逞!”
儒家祭酒霍然起立,一張老臉頓時烏云密布:“好你個慎到徒子徒孫,鼻子倒是真靈,都想要來挖我儒家的墻角了?諸位,且隨我往荀況家中一行!”
幾十名大儒聞風而動,呼啦啦一群人涌出了儒堂,急急忙忙的朝著荀況家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