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冉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宣太后,十分平靜的問道:“大王欲往何處?”
贏芾的火氣騰一下又上來了,吼道:“你管寡人去哪,給寡人滾開!”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響起,贏芾暈頭轉向,捂著被扇腫的臉倒在地上。
魏冉收回了手,往前走幾步,扶起了宣太后:“太后,沒事吧。”
太后看了看魏冉,又看了看贏芾,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罷了,就讓他去吧。”
魏冉沉默了一下,道:“不行。”
贏芾掙扎著站了起來,有些驚恐的看著朝自己一步步走來的魏冉,突然他臉色一變,發出了驚懼之極的叫聲:“魏冉,你瘋了?你想要干什么?穰侯,不,母舅,你不能對寡人——”
贏芾的聲音戛然而止,一把長劍刺穿了他的心口,從后背刺出。
贏芾的尸體砰的一聲倒在地上,鮮血汨汨流出,在地上流淌。
魏冉嘆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和宣太后對視。
宣太后先是有些吃驚,隨后又漸漸變得平靜:“芾兒說得其實沒有錯,是我們對不起他。”
魏冉搖了搖頭,蹲在贏芾的尸體旁邊,仔細的用贏芾的袖子擦凈了長劍上的鮮血,一邊道:“當年若是不答應稷兒當秦王,趙主父是不會支持我們的,沒有了趙主父的支持,但憑楚國人不足以幫助我們從惠文后的手中奪得王位。”
頓了一頓之后,魏冉又繼續說道:“雖然我和稷兒一直以來關系都不是太好,但稷兒才是最好的選擇。如果不是他而是換成芾兒的話,大秦只會變得更加糟糕。”
宣太后苦笑一聲,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了。”
魏冉悠然道:“是啊。其實我還真的有些懷念他們小的時候那樣子,那么的天真、美好、無邪。”
宣太后似乎也有些神往,嘴角勾起一絲笑容:“那時候的惠文王對老婦還是很疼愛的,老婦曾經以為一切都會持續下去,可惜——”
魏冉點了點頭:“是啊,這煌煌大秦,終究是要落幕了。太后有什么打算?”
宣太后微笑道:“還能如何?老婦那么多的孩子都已經先去了,老婦也是時候上路了。”
魏冉沉默片刻,跪在地上朝著太后行了大禮。
“太后,老臣去了。”
太后站了起來,一臉肅穆的還了一禮:“老婦,送穰侯。”
魏冉站了起來,大笑三聲,持劍出殿而去。
殿外,數百名秦國甲士肅然而立。
魏冉持劍而出,睥睨四顧,冷冷的說道:“大秦今日將亡矣!老夫不才,不能匡扶社稷,唯有以死謝罪!二三子,誰愿隨老夫赴死?”
已經是黃昏時分,金色的余暉照耀在這位秦國老相邦的臉上,如一尊金甲神人屹立殿前。
聲浪轟然響起:“君候,吾等愿往!”
魏冉放聲大笑,道:“也好。今日便讓這華夏之人知道,五國皆有降者,唯有我大秦,死二王、太后、相邦,奮戰到最后一刻!”
一陣喊殺聲響起,紅旗漫卷之下,正是沈敬帶著趙軍主力到了。
魏冉大步拾級而下,緊握手中長劍,春風吹起披風,獵獵飛揚。
“大秦,萬勝!”
震耳欲聾的呼喊聲在這片宮城之中響起,隨后很快沉寂下去。
天邊,落日正式隱入地平線之下,帶走了大秦王國的最后一抹余暉。
秦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