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貝德羅拉的身份問題,他并沒有直接在醫院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露面,而是讓自己的司機陪同仍舊迷迷糊糊的王正梁辦理醫療相關的手續。
至于貝德羅拉自己,他選擇在車內等候。
“嘟嘟嘟”
他的手機響鈴如大部分年過花甲的老者一樣,完全保留著上個世紀的風格,在這靜謐的夜里顯得異樣的滄桑,又給人十分純樸的厚重感。
正如貝德羅拉此刻看到那來電顯示的號碼后緊緊擰起的眉頭,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且復雜起來,因為他不想接這個電話,但又不能不接。
“艾奇拉,我以前就說過,不希望你們對我的私人時間有任何的干涉。”短暫的深呼吸后,他將手機貼在耳邊,頗為冷淡地說道。
他的眼神驀然變得失去顏色。
車窗外,遠遠可見的門診部,不停地有人涌入,盡管現在已經深夜時分,但大門的燈火一直沒有熄滅。
穿著白大褂的男男女女,仍在勤勉細致的工作。
他們似乎永遠不知疲累,如同步入凡間的天使,無論病人有多么的難纏,多么的復雜,多么的令人頭疼,他們仍舊夜復一夜地保持著臉上和善可親的微笑。
他們將醫院打造成這樣神圣的場所。
醫院是見證生命誕生的地方,也是見證生命死亡的地方;是見證生命苦痛的地方,是見證生命解脫的地方。
所以,在這樣讓人能夠短暫地放空思維,能夠享受周遭的環境,令身心時而平靜時而躁動的極端區域里,貝德羅拉根本就不想理會任何與工作相關的事情。
所以,他的態度顯得十分冷漠且抗拒。
這讓電話那邊的女子亦是非常不快,但又沒有辦法。
她認為這通電話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意義,便將核心意思做了個簡短的總結并傳達后,摁下了結束的按鈕。
非常簡短,可能貝德羅拉都沒聽明白,畢竟他年事已高。
而事實是,貝德羅拉確實沒聽太清楚,不過他的表情依舊是冷漠的。他頓了頓,將手機放到了一邊,似乎并沒有任何的慌亂。
貝德羅拉將車窗搖下,點燃一支黑色的香煙。
他吸了一口,閉上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
“等等”
香煙似乎能刺激他幾乎快麻木的神經,令他猛然將雙眼睜開,眉毛微微蹙了起來。
“一天以后”
那豈不是沒剩多少時間了
想到這里,略微著急起來的貝德羅拉連忙給自己的司機打了通電話,必須告知他盡快回來,他們馬上就要動身了。
這通電話倒是很順利,但在掛掉之前的一毫秒,貝德羅拉的耳垂突然發出十分微弱的顫抖。他皺起眉望向前方,只見一個穿著黑色外套的男人迅速閃入了門診部里。
“這種電波”他有些出神地呢喃,似是想到了一些已被塵封的過往。
不過很快地,貝德羅拉就回過神來,他又吐出一口煙圈,活動了一下略微僵硬的脖子,在內心自言自語但現在可不是工作時間啊。
“博士,有什么異常嗎”于此時回來的司機發現貝德羅拉的神態似乎有些問題,連忙湊到后座車窗旁邊問道。
貝德羅拉最后吸了口煙遂即丟掉煙頭,微微搖頭笑道“沒什么異常。快開車吧,我們現在,有要緊事做了。”
“是。”
車子平穩地行駛起來。
門診部旁邊的幾棵松樹不一會兒就變成了筷子那般,也看不到燈火了。貝德羅拉收回視線,蒼老的右手托著堆滿皺紋的臉龐,眼中浮出一絲詭譎的笑意。
“護士小姐,請問c病區怎么走”
值班護士抬頭看見的,是一位非常俊美的男子。
這名男子有著如刀刻的精致五官,聲音也十分溫潤磁性。
只是男子那本該凌厲的眼神此刻盈滿擔憂,額角的汗水亦是不停順著臉頰滑落,想來也是一位被噩耗突然造訪的可憐人吧。
想到這里,小護士頓時覺得心疼不已,都想拿出手帕親自為男子拭去那些汗珠,盡管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c區請走那邊的電梯。”她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悸動,露出職業的微笑替男子指路。
“謝謝。”男子雖然著急,但還是不忘道謝。
看著男子急忙離去的背影,小護士不由自主地陷入了短暫的愣神,隨后才反應過來,連忙拿出手機同自己的閨蜜分享與帥哥相遇的經歷。
505號病房門口不遠處有打水區,心情復雜的王正梁此來已經是第四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