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斗篷走后,我這才看見不遠處停著輛白牌紅字“01”打頭的軍用大吉普,果然是總區的專車。
記得上次見到這輛車,還是剛入伍的時候,總區司令帶著上面下來的領導到我們駐地視察。
“嚯,好大的排場,居然能調動總區的專車。”我饒有興致地問道,“這人什么來頭?”
“總區來的大老爺,我一個大頭兵哪里知道底細。”樓小佳搔搔頭皮,“不是領導就是軍官唄。”
“瞧他那模樣也不像當兵的……”想起黑斗篷那雙冰冷的眼睛,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正想著,只聽一陣輪胎碾碎冰雪的聲音響起,一輛輪胎上裝有防滑鏈的Jeep牧馬人橫沖直撞,駛入駐地,與總區來的大吉普齊頭而停。好家伙,全天候四輪啟動,5連桿整體橋式懸掛,車身和玻璃都經過加固處理,這才是男人的車。我盯著那車,眼睛直發亮。
從車上首先下來的是個中年男人,裹著厚厚的羽絨服,鼻子還是被凍得通紅,哼哧哼哧直縮鼻涕,鼻梁上架著一副厚重的眼鏡。
他從駕駛室下來,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趕緊繞到副駕駛,畢恭畢敬地打開門,好像準備迎接什么重要的人物。
車門打開,先是探出一只戴著手套的手,扶住四眼男人的胳膊。接著,從副駕駛下來了一個年過六旬的老者,臉上全是皺紋,生得倒是慈眉善目,雙眼弦月般倒垂,有如半露笑顏的彌勒。花白的頭發留得很長,盤在腦后扎成一束馬尾,看著有幾分京城老炮兒的意思。
不過,他的腿腳實在不太利索,或許是零下三四十度的極寒所致,從車上下來不過兩步路,愣是哆哆嗦嗦走了一分多鐘,看得一旁的四眼男人眉頭都皺了起來。
要說我們駐地,那真是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經常是一整年都見不著一個外人。
可今天倒也稀奇,這陌生人是接二連三的來,而且看著都有些來頭。難不成山里開礦,挖出金子了?
玩笑歸玩笑,正所謂當一天兵,站一天崗。今天既然輪到我當值,照例是要過去詢問身份的。
“邊防駐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我朝他們行了個軍禮,做了個“止步”的手勢。
那四眼男人一瞪眼,向邁了一大步,仰起的鼻尖幾乎要貼上我的臉,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你知不知道我們是誰,竟敢這樣跟我們說話?”
眼看四眼男人即將踏入警戒線以內,我老實不客氣地說道:“不管你是誰,只要再向前一步,我有權在不知曉你身份的情況下將你擊斃。”
“你……”四眼男人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樣,臉色因氣憤漲得通紅。
“邢然,不要為難人家小同志。”
那老者沖我點頭示意,好像在為四眼男人無禮的行為致歉。接著,顫顫巍巍地從上衣口袋里拿出兩本綠色小本。
我接過來一看,心里咯噔一下。這是由總區出具的通行證,上面有總區的鋼印,可以在西昆侖范圍內任何邊防駐地自由進出。
最讓我震驚的是這兩個人的身份,老者名叫陳啟明,通行證上沒有注明單位,身份一欄寫的是地質學教授。那四眼男人喚作邢然,是一名地質學博士。
“怎么樣,沒問題了吧?”邢然冷冷問道,言語里充滿了譏諷的意味。
雖然我十分厭惡他說話的口氣,但通行證的確如假包換。我交還通行證,又行了個軍禮,做了個“請”的手勢。
二人進入駐地后,直接奔著營房去了。
“班長,什么來路?”樓小佳見我與那邢然不對付,一臉好事地問道。
“倆學究,搞地質的。”我咂咂嘴,不以為然。
“這就新鮮了,咱這窮山惡水的地方,有啥好研究的?”樓小佳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