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悄然走了,就像從沒有出現過一樣。
跟時時刻刻能心靈相通,每天晚上都軟玉在懷,可以恣意愛憐的小初心相比,實實在在的云秀才只是一個停留在手機通訊錄中,虛無縹緲的存在。
何為幻何為真?唯存乎一心。
謝承文敏感的察覺到,圍繞在自己身邊的氣氛正在悄然變化著,仿佛有一張看不見的大網,正在無聲的籠罩向自己,對此,謝承文并不擔心,該來的始終會來,該走的人終究會走。
班長的臉上掛著幾道血槽子來上班了,雖然他依然看見誰都堆起笑臉,可是笑的讓人心里堵得慌,總感覺好像會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什么叫做中年危機,謝承文覺得人到中年卻失去了希望和目標大概就叫中年危機了,幸好,自己在中年之前離了婚,幸好,自己在失去一切希望之前找到了小初心。
謝承文總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么,不然就這么離開好像總有些遺憾。
海城跟全國各地一樣,網吧的興衰過程并無不同,曾經大街小巷明的暗的布滿整個城市的網吧,隨著電腦和網絡的普及慢慢的退出歷史舞臺,智能手機的出現給了它最后一腳,將這個行業徹底送進垃圾堆。
但是,畢竟還有些殘留的幸運兒,而支持這些幸運兒繼續生存的,是一群年紀不大的群體,他們有著各自的理由,愿意聚集在這種過時的場所中。
謝承文不知道他們愿意呆在這種地方到底是什么理由,只能胡亂猜測,或許,在這種地方他們能找到同類,能避開他們所不愿意面對的人或者事。
人類建造巢穴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暗藏著逃避的意向,家是逃避殘酷社會現實的地方,酒吧是逃避寂寞的地方,網吧呢?聚集在這里的人又想要逃避什么?
謝承文叼著一根煙,眼睛盯著屏幕上晃動的游戲畫面,眼角不時瞥向身邊的一個年輕人,這位年輕人的眉眼間,依稀能看到班長老將的痕跡,不過,他的臉型略長,下巴有些尖,狹長的鳳眼和薄薄的嘴皮,給人一種不大安穩的感覺。
謝承文不知道班長的兒子叫什么,姑且叫他小江吧。
小江的眼睛里有不少的血絲,盯著電腦屏幕的眼神非常專注,手里的鼠標飛快的移動點擊,另一只手在鍵盤上頻繁的敲擊。他得表情非常多,不過多半都不是什么好的表情,嘴里也叼著一根煙,還不時含含糊糊的咒罵著,渾身散發著一股子生人勿近的火氣。
原本,謝承文想要稍微接觸一下小江,看看是不是能跟他談談,所謂外來的和尚好念經嘛,說不定能改變些什么,可現在看來,這個想法好像并那么容易實現。
正當謝承文躊躇著不知道該從何入手的時候,身邊的小江忽然用力將手里的鼠標啪地一聲狠狠的砸在了臺面上,可憐的鼠標頓時壽終正寢了。
“草!尼瑪會不會啊,豬一樣的傻逼,不會玩回家玩你瑪去。”
“草泥馬!你麻痹你罵誰呢?”
坐在對面的一位嘴上長著絨毛,手臂上紋著一頭青狼的年輕人一臉暴怒的站了起來,伸手指著小江破口大罵。
“老子罵傻逼,是你嗎?!”
“你他么再說一句試試!”
“老子說一百遍也不怕,自己傻逼還特么怕人說!”
小江也面紅耳赤的站起來,抓出嘴上叼著的煙頭朝對面扔了過去,不過準頭可不怎么樣。
謝承文這才發現,小江的身量很高,高出班長足有一個頭,看起來雖然瘦,但是怒不可遏的樣子還是很有些威勢的。
兩人的叫罵頓時引起了周圍的關注,有幾個人分別起身,想要勸住兩人,但是對面的那個紋身小伙子也不是慫包,躲開了迎面而來的煙頭,回手就將自己手邊的鼠標給砸了過來,小江一閃,鼠標啪地一聲砸在了后面一排的椅子背上,將坐在椅子上的人給嚇了一跳。
“草泥馬壁,要打滾出去。”
這位差點遭受無妄之災的也不是善男信女。
謝承文也趕忙起身向一旁閃了閃,躲開小江抓起煙灰缸揚散的煙灰煙頭,這些人都跟吃了槍藥似的,還是躲遠點好,省得殃及池魚。
這時網吧的人終于趕來,一個穿著黑色短袖,壯實的肌肉能撐破衣服的男子沖進圈子,一伸手將對面那紋身青年的肩膀捏住,輕輕向后一拖,紋身青年身體一個趔趄,剛要開口罵,卻發現是自己惹不起的人,頓時將即將爆出的粗口給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