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河東道再次回到興教寺,不空身邊多了個小姑娘,小姑娘很矮很瘦,也不喜歡多說話。她只是靜靜地立在不空的身邊,用小手抓著他的衣角。
他沒有從正門走回寺院之內,不空不想再給師父添麻煩了。上一次,那些寺院中的師兄弟,用那樣子的眼神看著他,看著他的師父,他依舊歷歷在目,銘記于心。
直接走到了興教寺后山,望著依舊還是新土覆蓋著的墳冢,沒有石碑。
他靠在了墳頭上,從懷中摸出了酒葫蘆,她離開以后,不空便喜歡了上飲酒,他喜歡那種醉酒之后,腦袋昏昏沉沉的感覺。
每當那個時候,不空都仿佛看到她在對著他笑,在向著他走來。
小姑娘靜靜地坐在他的身邊,她是從死人堆里被拉出來的,她不害怕,可能也因為年紀太小,不知道害怕是個什么意思。
“寧不二,打起精神來,接下來我們要去劍南道了。”不空將酒葫蘆收起來,要說的話,已經都講給了她,是時候離開了。
他伸手握緊了佛珠舍利,離開,是為了迎接她的新生。
不空剛走出沒多遠,就不再往前走,因為寺院中的師兄弟,已經攔在了他的身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沒有人說話,只是用極為兇狠的眼神,惡狠狠地瞪著他。
小姑娘抓著他衣角的手,緩緩地松開,她輕車熟路地找了個隱秘的角落,將自己很好地隱藏起來。
一路上,每一次他停下的時候,她都是如此作為,沒有旁人教,她只是為了活得更久一些,活得久,才有機會去想別的事情,比如說報仇。
寺院的和尚們,一個個瞪著他,沒有了平日里的那種讓人親近的感覺。不空知道他們的意思,是他給興教寺帶來的麻煩,理應當由他償還。
“等我下次回來,你們就可以把我送到帝都城。”不空望著那些師兄弟們,淡淡說道。
沒有人回答,依舊攔在他的身前,依舊怒目相向。
“請各位師兄弟能先讓開一條路。”不空雙手合十,躬身說道。
終于有人往前走了一步,是一個中年和尚:“不空,你已經犯了戒律,現在的你,不能離開寺院一步,就算是天塌下來,都不能離開,除非是被押解去帝都城。”
又有和尚戰了出來:“不空,你還是把那個禍國殃民的女人交出來吧,她的尸體只要還在我們寺院內,我們寺院的香火就會逐漸凋零,她是個妖女。”
不空猛然抬頭,目光冷冷地盯著說話的和尚,和尚沒有絲毫畏懼,反瞪了回來。
“對呀,那個妖女,你把她的尸體留在寺院里一天,我們就一天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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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空,你不論是為了寺院,還是為了主持方丈,或者是你師父,這個時候,你都應當選擇主動交出妖女的尸體,自己去天子陛下面前請罰。”
“不空,不要連累大家,……”
太多太多這樣的話,落在了他的耳朵里,他不想去聽,便將雙眸緊閉,他雙手合十在胸前,默默誦經,是為了靜心,勿生殺念。
那些和尚圍在他的身前,一直嘰嘰喳喳嘮叨個不停,他低著頭,變成了單手立在胸前,另一只手已經握成了拳頭。
沒有人會為了他說一句話,他的舉動,好像遷怒了所有的寺院師兄弟,除了他的師父。
“難道,我佛不曾睜開眼,俯眼攬瞰此人間?”
“難道,我佛不曾睜開眼,瞧這些丑陋嘴臉?”
“難道,我佛不曾睜開眼,卻只道回頭是岸?”
“難道,我佛不曾睜開眼,到底慈悲給誰看?”
“佛啊,我信你,可你此時在哪里?”
“你若不管不顧,那便亦同我有錯?”
“你說無愛則歡,無愛卻怎能心安?”
“善惡都有你來做,那我便只能十惡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