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之后,天子陛下的心情一直不錯,一來是楊胡子的叛軍,沒有如愿南下兵臨帝都,二來是最近貴妃娘娘新學了一支舞蹈,皇帝陛下又可以譜一首新的曲子。
大唐的大事小事,便落在了衛國公的肩頭之上,或許,現在應當稱呼為衛宰相。
就在衛國公繼任宰相一職的同一天,李林甫的死訊,傳遍了帝都城內外。
這位風光了半輩子的老宰相,臨死之際,除了府上的幾個忠心的管事,連個送終的都沒有,兒女早早就逃出了帝都城,生怕有所牽連,府上的金銀珠寶倒是被帶走不少。
那些原本李林甫一派的重臣,此時也都已經被貶黜。倒是脫離了李林甫一派,又看不慣衛國公做派的一些人,以尚書令房玄齡,中書令高裘,光祿大夫袁從正為首,自立派系,反倒得到了天子陛下的暗中扶植。
這也讓衛國公并不能完全如愿以償地伸展拳腳,終究還是有些束縛。
老宰相李林甫去世的第二日,衛國公覲見天子陛下,在太極殿內商討良久,以謀反罪冠在了李林甫的頭上,最終的結果無非兩個字,滅門。
對于早就已經逃離了相府的李林甫兒女,天子陛下只是下令找到就地誅殺,并沒有深究其責,畢竟大唐能有此盛世之景,天子還是很感激李林甫的功績。
離開了皇城之后,衛國公帶著三百神策軍,對相府進行了徹底封察。傍晚時分,李林甫的尸體,被懸掛在了皇城之外,以儆效尤。
整個帝都城里,沒有人敢有反對之聲,哪怕是李林甫曾經最看好的繼承人袁從正,都沒有站出來說一句話。
人一旦失勢,就可以看出來很多東西,可倘若連命都沒了,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知道此時懸掛在皇城之外的李林甫能不能夠看得到,沒有人知道,只是偶爾悄悄靠近打量過幾眼的平頭老百姓,都在暗地里小聲交頭接耳,李林甫的眼睛是睜著的。
死不瞑目,便是為了繼續看著那些人。
沒有天子陛下和衛國公的命令,李林甫的尸體,只能繼續在皇城之外暴曬。
可能確實是李林甫早年作惡多端,到了如今,才會落得如此下場。衛國公每日清晨都會在皇城之下路過,掀起馬車車簾,笑望著李林甫的尸體。
他的政敵倒下了,以后大唐官場之上,他便能夠一言九鼎。
韓昌黎今日決定出府,他已經很久沒有去翰林院了,自從今年的元旦之后,直到如今,他好像成了一個大閑人,沒有了批閱不完的奏折,沒有了數不清的煩人事情。
他穿上了剛剛走進帝都城時的那件白色長袍,沒有戴上其他任何裝飾,他今天只是一個讀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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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個已經失勢的翰林院大學士。
他走出了府邸,向著常安坊走去,韓昌黎很快來到了孟東野的小院子門外,他徘徊了許久,才下定決心,輕輕扣門。
院子里只傳來了一位年輕女子的聲音,是那位從文酒會被李三胖贖回來,如今成為了孟東野妻子的女子。
“韓大人。”女子認得韓昌黎,有些驚訝,韓昌黎很少獨自一人來孟東野的家中。
“嗯,孟東野在嗎?”韓昌黎問道,目光卻望向了院子深處,并沒有見到孟東野的身影。
“夫君不在家里。”女子搖了搖頭,回答道。
原本想要邀請韓昌黎進屋子坐坐,卻又覺得不妥,她現在是孟東野的內室,不是那個文酒會里陪人喝花酒的女人了。
“嗯,那就不多打攪了。”韓昌黎抱了抱拳,已經準備離開,又轉頭對著女子說道:“如果他回來,告訴他,我的府邸請他幫忙照看些日子。”
說完,韓昌黎轉身離去,沒有說多久,想來,等孟東野聽到了那個消息,應當會明白他的意思。
女子望著韓昌黎離開的背影,有些疑惑,今天的韓昌黎,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之后,韓昌黎去了開化坊外的一條小巷,上一次圍殺楊胡子,老道士和兩名麗景門名角兒,都是從這條小巷走出來的。
甚至,錢藏珍老爺子的府邸,也在這條小巷的深處,韓昌黎在小巷里走了一圈,哪個院子都沒有進去,他自嘲著笑了笑,走出了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