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城之內,平康坊之內,有兩人沒有去往帝都城城頭,也沒有隨著郭小九和白樂天一眾刺殺楊胡子。
走在前頭的是布下今天這場大局的韓昌黎,他不認為自己肯定可以成功,但就算是失敗,他依舊有后路可以走。
他走出了文酒會,是從顏姑娘的屋子里走出來的,只怕此時的顏令賓,已經收拾好了行囊,只需要到時候李三胖站在文酒會門前,便可以帶著他離開。
但不是韓昌黎離開的時候,今天他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你喜歡她吧?”韓昌黎回頭,笑著望向了身后持槍的元霸。
他看出來了元霸看向顏令賓的眼神,也看出來了顏令賓眼神之中的刻意躲閃,也就大概猜出來了兩個人之間,應當有些微妙的關系。
“嗨。”元霸輕輕搖頭,欲言又止,有些話終究還是覺得不應當隨便說給一個剛剛認識幾天的士子書生去聽,更何況元霸并不善于表達。
從當初離開帝都城,一別四五年,他肯為了她,上山當了山賊大當家,只是為了賺夠銀錢,覺得自己可以配得上她,都沒有跟她講過只言片語,這幾年來,一句都沒有說過。
他的眼神有些飄飄忽忽,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他握緊了手中的槍桿,望向了槍桿之下的土地:“我配不上她,而且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
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那句:“其實我更覺得,你跟她站在一起,才會讓她更不枉此生。”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不能說,不僅僅是因為心中存在的芥蒂,更是因為,他不想左右別人的想法,元霸只知道,自己應當如何做,別人的所作所為,跟他確實也沒有什么關系。
“總有一天,你能配得上她。”韓昌黎給了元霸一些鼓勵,他已經轉身,開始往平康坊之外走去。
他韓昌黎要去見見當今的天子陛下,也是他計劃之中,當帝都城破的一剎那,可以保留下大唐煙火氣息的最重要一個人物。
只要天子陛下還在,他去往何處,何處便是帝都城,誰叫整個大唐都是他的。
帝都城內,此時并不是很安分,眾多南北衙門的捕快,已經潛入到了帝都城的街頭巷尾,這也是阻攔在叛軍通往皇城方向的最后一道屏障。
韓昌黎不是圣人,他知道就單單憑借城頭之上的幾萬守軍,根本不可能攔下城外的十幾萬叛軍將士。倘若,城外的一行人,真的斬下了楊胡子的頭顱,那便是另當別論。
“翰林院韓昌黎,求見天子陛下。”郭小九立在朱雀門之外,對著皇城內說道,說話間已經深深躬身,他的禮數不論何時,都能做得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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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策軍大統領曹阿奎沒有阻攔,他命令手下的神策軍讓開了一條道路,此時帝都城依舊還能握在大唐的手中,是韓昌黎的功勞,理應受到他們的恭敬。
在四名神策軍護衛之下,韓昌黎走向了皇城之內,元霸站在皇城外,他背轉身,找了個角落,蹲在了皇城之下,將銀槍插入了身前的地面,他望向了遠方的天空。
此時帝都城的天空,并不是一眼望去萬里無云。帝都城的天空之上,滿是陰霾,烏云壓城,卻有無數大唐好兒郎,站在城頭之上,扛起了這漫天陰霾。
在叛軍的一輪猛烈攻勢下,許大寶親眼看著許多隨著他一起笑著進入帝都城的將士,一個個倒在了他的身前,他沒有死,是因為他害怕死。
他當初在漠北當馬賊的時候,就很怕死,更別提現在這種情況之下。
“哎吆!”有人一腳踹在了許大寶的屁股墩上,那只腳還沒有落下,便有一支箭矢,擦著許大寶的頭頂上空劃過,深深地扎入到了城墩之上。
“許胖子,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史分明蹲下身子,伸手拍在了許大寶的腦袋上:“你他娘的要是死了,誰還肯天天跟在老子的屁股后面,伺候老子?”
“嘿嘿。”許大寶沒有生氣,他提了提褲子,很費力的爬起了身,這才繼續瞇著眼睛,望向了帝都城下。
“將軍,你說我們能守住嗎?”許大寶一臉的愁容,這才多久,城頭之上,已經死了那么多的大唐將士,就算是依舊站著的,誰身上沒有帶著點傷。
“啪!”又是一巴掌拍在了許大寶的腦袋上,史分明提著橫刀,架在了城墩上:“許胖子,你給老子記住,我們大唐兒郎沒有怕死的,就怕死得太憋屈,就算今天我們全部死在了城頭上,也永遠都是大唐的英雄,你懂不?跟守不守的住,沒有任何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