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干活才熱鬧呢。
三五一串用扁擔勾著土籃子運土。
磚頭幾十塊幾十塊的向蛋糕房里傳遞。
這個喊,外面的,再活些泥,抬一土籃子進來,用沒了。
那個嚷著,福生啊,這個磚爐子搭在哪?你快給瞅瞅,是一個挨著一個搭,還是轉圈搭。
而宋福喜是帶領著他的“手下們”,正在蛋糕房的外面破開木頭板子。外面燃著火堆,火光影影綽綽照著他耳朵上夾著計數的自制炭筆。
還有漢子罵孩子的,主要是一回身,差點給兒子撞翻,臭小子啥時候跑來的都不知道:“你不滾回家睡覺,來這湊什么熱鬧,哪都少不了你。不用你得瑟,樹墩子,等你給雞蛋碰碎了,我就給你皮扒嘍。”
宋阿爺笑呵呵地抽煙袋鍋,時不時指揮燒水的幾個年輕婦人,讓再去取幾個飯碗,待會兒大家伙干累了,能有口熱乎水喝。
有人喊李秀,你兒子在家,睡懵使勁嚎喊你呢。
李秀接著抬水,不以為然,哭啥啊,嚎去吧,沒事兒。
喊李秀的婦人說,沒個屁事兒,誰用你過來干活啊?快回去哄娃子去吧,凈添亂。
大伙現在對李秀態度真還可以,真算不孬了。
都想著,李秀一人帶個兩歲孩子,李秀白日出工,一干就是一天,就晚上睡前能有點空閑。
一個家,又才安頓,家里雜事是很多的。縫縫補補,洗洗涮涮,做棉衣,打水,倒水,拾掇家,就是燒炕也全靠李秀一人,真是不用她來給幫忙,她能給自個那點事整明白就行了。
李秀放下水桶,“這是燒開的,可不能活泥用,那我走了。”說完,慌慌張張趕緊家去。
人多不僅干活熱鬧,最關鍵人多干活也快啊。
你手里的磚頭搭上去,他手里的磚頭接著就烀上來。你一塊他一塊,缺泥馬上就有人抬過來。
搭幾個烤爐子算啥活?那都不算事兒。
用高屠戶的原話就是,噯呦俺的娘,這要是咱大伙能有這些青磚該多好,瞧瞧這磚塊多招人稀罕,可比咱費勁弄土坯子強。咱要能買著青磚,眼下都能住上磚房了。當初就錯了,當初就該帶著胖丫和米壽四處溜達,備不住真能買著磚。
宋富貴笑嘿嘿接過話:“買著磚也不敢蓋大,那是要錢的。要是誰能白給咱磚使就好了,咱別說磚房了,咱都能繞著大山蓋一圈。”
馬上有人附和:恩,要是開春就更好了,蓋起來不費事。
確實,要是開春,再白提供青磚,讓可勁用不花錢的那種,大伙別說住平房了,眼下搞不好一咬牙都能蓋棟樓,家家蓋座酒樓住。
宋阿爺笑罵,竟尋思美事兒,都滾回去睡覺,夢里啥都有。
搭爐子的壯漢們走了,馬老太卻仍沒睡覺。
準確地講,應該是老太太們都沒睡。
她這幾個姐姐妹妹上場,就是她大嫂也來了。
來干啥呢?
用馬老太的話就是,俺們這屋子是做吃食的,你瞅瞅這屋子讓他們給造化的,搭幾個爐子弄滿地泥,埋汰的很,得拾掇。
老太太們你拾掇這,我規整那,明明在外面看是一個快倒塌的小偏房,里面卻愣給收拾的很是規矩。
柴火垛比家里的被褥剁還整齊。
幾個壁爐這一宿也都在燒著,屋里也很暖和。
馬老太帶著姐姐妹妹們離開前,對她二兒子囑咐道:“老二呀,你別只顧著埋頭做桌子,時不時進屋瞅一眼那幾個爐子,新搭的那幾個更得瞅一眼,那磚頭和泥有些濕,得給它們晾干烤干明日才能用上,你給添些柴,別耽誤我用。”
“曉得了,娘。”
“桌子做出來了,擺中間,收拾立整的放那,要不俺們白拾掇屋子了。添柴也注意著些,別給掉滿地都是,要不俺們白掃了。行了,你進屋睡覺前,別忘了安鎖頭。”
……
早上七點多快八點,宋福生從辣椒基地拐回自個家。
錢佩英坐在炕上,正用她蹩腳的縫補手藝,在做褥子呢。
錢米壽是趴在炕邊,正一只小手拿線,一只小手拿針,在認認真真幫姑母穿針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