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她們這房,人硬實,公爹將來還要指望她們大房養老,卻要供二房的小孫子讀書,問到頭上,還整個小孫子聰慧。
啥意思?說誰家娃傻呢,換誰家媳婦受得了?
當時別說和弟妹過不去了,她都差點給公爹攆出門,就是怕被休,要不然指定給老爺子趕回二房。合著端她家飯碗吃飯,放下碗嫌棄她生的兩個兒子傻,心眼歪的沒邊。
同樣是孫子,憑么差別這么大,這口氣換誰也咽不下。
第二點委屈來源是:大伯奶認為,她是當大嫂的,你說一千道一萬,甭管嫂子弟妹之間關系處的多好,等到了分家后,不在鍋里一起攪食了,各過各的,日子該分個高低時,她當嫂子的就是想過的比弟妹家強。她想讓村里人提起老宋家,都曉得大房日子比二房過的紅火。
雖然屋里面的大伯奶,略顯話語不清,七彎八拐,沒說的這么透徹,但是宋茯苓覺得就是這個意思,她在外偷聽的還直點頭。
三:大伯奶哭著說完那些,又拐回到太爺爺身上。
這回大伯奶說的不是公爹活著時的憋氣,而是死了后。
大伯奶問她奶,你不傻,我也不傻,咱倆都心知肚明,家家戶戶,誰家老人死了,不是大房得的祖產多。就是你現在就下炕,咱倆去問問宋伯(宋阿爺),他死了后,給誰分得多,他也指定說是給大兒,你信不信?
咱家那公爹呢,他可倒好,臨死還偏心眼。
活著時說,二弟身體弱,讓俺們多受累,你們這房弱就有理啊?死了死了說平分。
我曉得你又要說,葛二妞,你家房子大,你家地分得多,弟妹,摸摸良心,公爹沒偷摸給福生銀錢?讓他念書用?福生沒轉頭就交給你?別以為俺們猜不到。
就這些,弟妹,換你出不出去說嘴,你憋氣不?我這口氣不和你使我和誰使?
宋福生的大伯娘,之前是假哭,心想來求馬老太,不能和她掐架,只能使出殺手锏。可說著說著,就將心窩子話都掏出來了,假哭就變成了真哭。
倆人都是一把年紀了,爭啊吵啊鬧啊,這些年沒輕了拌嘴掐的雞飛狗跳,隔倆月要是沒隔墻摔摔打打鬧過,不罵個對方愛占便宜,都像是日子里少些啥。所以,即使眼下真掰開了揉碎了講心里話,也是一筆糊涂賬。
就在這時,王婆子和郭婆子也來了。
“你奶在你家哪?”
“我……”宋茯苓不知該不該讓這倆奶奶也進屋。
不過她謙不謙讓,人家也進去了,一點沒外道。
“噯呦,嘖嘖嘖,你倆這是又怎的了,又拌嘴了?怎么對著抹淚呢。”郭婆子擰眉疑惑道。
馬老太不喜在別人面前哭,嫌丟臉。但很奇怪的是,她不怕在大嫂面前丟臉,大概是她倆的臉啊,互相丟。
抹干凈淚:“沒事,坐,說起以前的事了。”
宋福生的大伯娘也說:“瞎嘮瓜,我這給弟妹送飯。他們還沒吃呢,這是要干到啥時候去,那頭誰守著呢。”
王婆子說田婆子和宋阿爺大兒媳守著呢,回答完,她就道:“別說過去了,咱這些家,都快趕上經過生死了,說句不好聽的,是從閻王爺手里搶命,咱眼下再一想過去啊,有時候我都恍惚。”
這話讓宋福生的大伯娘又哭上了,她抹著淚,你們是過去了,俺過不去。俺那頭還丟了個兒子。俺家福壽當初非要去尋婆娘,和福祿媳婦都干起來了,在山上那陣等啊,干等也不來。
你們看我日日嘮瓜干活不耽誤,可到了夜里,一宿一宿合不上眼,夜夜睡覺前琢磨俺二兒。
他到底是活著還是沒了,甭管咋樣,要是能有個確切的信也就不這么扒心扒肺。
我有時沒事就尋思,他就是沒被抓壯丁,可咱這一路下來,我是曉得的,能活下來不容易,缺水又缺糧。
他要是跟二媳婦娘家人真一起走的話,是不是到了真缺糧缺水的節骨眼時,人家那一家人到真章,也是先可著自家人吃喝,也不會管他啊?你說這死小子,當初怎的就不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