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畔扶起畫有一個小人,上面打著叉的警示牌子。
仔細看了眼這副畫。
這些人費勁在紙張上刷油,以防下雪下雨污了畫,又費工夫特意做木架子沾上這幅畫,應是在提醒,如果有從后面來的村民別掉進溝里。
別壞心,跳籬笆院,跳進來會有危險。
這伙人,連對待壞心跳籬笆院的人,都抱有一顆善心。
順子擼胳膊挽袖子,笑著來到田喜發他們身邊:“來,我給你們搭把手。”
不用問,這些人如此著急扒狼皮,定是要給他們家少爺帶回去。
其實,國公府缺這東西嗎?
別說狼皮了,用襄著金邊盒子裝的整條虎皮,都在庫里摞的堆灰,好些個,也不當好東西。
但順子知道,他家少爺卻一定會收下這伙人扒下的血淋淋狼皮。
給田喜發嚇得,“可不用,俺們這就整完了,幾下就扒掉,真不用麻煩您,”一扭頭瞧見陸畔,更是舉著兩只帶血的手,上前打招呼,自個渾身上下又埋汰,不上前打招呼,也不好。
在后院的其他漢子也是,一個個臉上掛著憨厚的笑,但笑容里夾雜著敬重、拘謹,以及無所適從。
米壽倒歡快的給介紹:
“那個是姑父。”
“那個就是四壯。”
“那個是郭伯伯。”
“哥哥,那個就是蒜苗子的爹。昨下黑,王三叔的屁股被狼撓出了血印,王三叔,你怎不家躺著?”
王忠玉一臉抹不開,這孩子,和人家說那個干哈。
在陸畔眼里,王忠玉的傷,他看不到。大伙的傷,他也沒看到。
但是他看到了宋富貴的破棉襖。
棉襖被惡狼抓的,胸前破布,風一刮,一蕩一蕩,卻沒有多余的衣裳換。
順子也湊上前瞅大伙笑,嘴上說我們就是溜達溜達,其實,心里卻很不是滋味。
尤其是和任家村里的人對比。
那面,四頭狼進村,四死七傷。
這面,十六只狼,面對狼群。
那面,哭天抹淚,抄刀舉著鋤頭,出事后嚎叫著,要找這個算賬,要找那個抵命。
這面,別看沒死沒傷,說的輕松,但大大小小加起來的傷也不少,孩子婦女們也都被嚇著了,卻關上家門,在自個的這片天地里,老老實實,獨自養傷。村里鬧那么大動靜,他們啥也不道。
當他和少爺來了后,一個個更是笑意迎面,沒有抱怨,沒有說,你看,我們這房子有多破,我們倒霉啊,住山邊,下來狼,先可著我們禍害。
只說他們眼下的日子過的有多好,山邊有山邊的好,他們掙了多少錢。
被狼傷了沒事,他們有錢,可以醫治,他們感恩活著就是最幸運的事。
一個個也很是希望少爺在聽完他們的田園生活后,能為他們高興高興。
似是忘了天亮前,還在與狼群惡斗。
順子覺得他不能再想了,想太多,心太酸。
因為這伙老實巴交,腳踏實地過日子的人,要不是他和少爺來了,是不是此時就得讓任家村那些刁民給圍起來啊?幾百口村民就得圍著這伙人嚷嚷,讓他們交出四條命,要點火燒他們的房子。
可事實上卻是,要沒有這伙人在山邊和狼群惡斗,給狼干的差些滅了門,狼群就得進村,那任家村可就真不止是四條命了。
宋阿爺:“哎呀,將軍,你怎的來這了,走走走,飯得了,”阿爺才洗完手,就四處找小將軍。
到了宋福生家門口,順子也已經給陸畔掀起了門簾,示意少爺進去吃飯。
陸畔卻腳下一頓:“你們在哪吃。”
阿爺指了指會議室。
“一起吧,我也去那。”
阿爺:“啊?”
順子:“啊?
宋茯苓正巧聽到這話:“啊?”她才當完端盤小妹,才給菜端到這,合著還得端回去?
陸畔瞟她一眼,率先邁大步向會議室走:“你們平日里怎么吃飯,今日就怎么吃,一起。”